沈璁沒有回話,眼睛一直盯著不遠處的一顆黑球。
他帶著裴筱的手略略調整了方向,然后跟之前一樣,黑球一桿進洞。
但打進了球后他也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帶著裴筱,一桿接著一桿,不疾不徐地清空了臺面。
從始至終,沈璁的表情都很從容,動作也很瀟灑;只有裴筱自己知道,有些誠實的反應正毫不客氣地頂著他的后腰。
第26章 元宵節
“七爺。”裴筱回過臉來瞪了沈璁一眼, 半慍半嬌,“那麼多人——”
他話還沒來得及說完,纖腰便被一把抬起。
順著裴筱回身的方向, 沈璁一把將人仰臉按在了球臺上。
驚慌,羞赧, 混合著一點點升起的欲/望, 讓裴筱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但此時的他還說不上有多害怕,只是突然被人抱了起來, 才本能地有些緊張, 畢竟這麼大個彈子房, 還有那麼多人在。
“七爺。”他拽著沈璁的領帶,借力微微抬起上半身, 嬌嗔道:“你又捉弄裴筱。”
沈璁還是沒有說話, 順勢抬手將裴筱整個人都抱到了球臺上。
可憐裴筱腳上還穿著那雙細長的高跟鞋, 只有鞋跟的部分吃力地掛著球臺的邊緣,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直到沈璁的手解開了他旗袍領口上的第一顆盤扣,他終于回過神來,沈璁沒有在跟他開玩笑。
“七爺!”
裴筱這次徹底慌了,一把攥住沈璁的手腕,但又隱隱覺得不大對勁。
沈璁再瘋, 也只是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不至于在外面這麼出格的。
很快他便反應了過來,不止沈璁一直沒有說話,就連周圍鬧鬧哄哄的聲音都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就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強作鎮定, 緩緩回頭望向身后的彈子房, 才發現不止早就沒有了一個人影, 就連大門都已經緊緊閉上了。
孔立文這個人膽小怕事, 能力平平,的確是沒什麼優點,但他好歹是孔家三房的主心骨,能開出這麼多家店,拿下那麼大塊地,靠的就是人情練達。
比沈克山好一點,孔家老爺子一共五房姨太太,同住在一棟別墅里,子女都養在身邊;孔立文所在的三房在家里就是個不上不下的位子,不如主母有勢力,又不如小娘得寵,而他自己在平輩中的景況也差不多。
這就養成了他通曉人情世故的性格,從小便慣會察言觀色。
在沈璁帶著裴筱打進第二顆黑球開始,他就已經在叫手下清場了。
裴筱直到現在才明白,沈璁為什麼要帶著自己,慢慢悠悠地清空了整個臺面。
“七爺……”因為雙腳不穩,他只能緊張地摟著沈璁的脖子,聲音也跟著顫顫巍巍的,“要不……我們還是回……”
其實沈璁一開始真的沒有想太多,不過他現在要收回自己曾經那個“什麼都不做也好”的愚蠢想法。
要怪就怪裴筱這只狐貍精實在不要命。
“就在這兒。”他俯下身來,惡劣地威脅道:“你只能選我——”
“或者它。”
一根冰涼的球桿正抵著自己,裴筱恨恨地瞪了沈璁一眼。
但身/體總是更誠實一些,他難/耐地仰起脖子,乖乖就范。
……
……
……
之后幾天,沈璁還是一如既往的忙碌。
不過他已經不再拘泥于兩人到底要在什麼地方見面,或許是接觸得多了,一切都變得自然了起來,又或者是上次彈子房的事情讓他徹底想通了——
反正在任何地方,裴筱都是一只太迷人的妖精,他提前的計劃和想法總會在見到裴筱后,徹底失控。
偶爾有空,他會派車子去接裴筱出來,在沿海的公路上兜風,去高檔的西餐廳用餐,就算實在太忙,也不再讓裴筱等太久。
他會在回家前讓司機提前把裴筱接到馬斯南路來,不過更多的時候,是他在結束所有工作和應酬后,直接去到法租界附近的那條小巷找裴筱。
小閣樓雖然擁擠老舊,但在裴筱的打理下,總算是干凈整潔、井井有條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就連那張狹窄的小木床,沈璁都快睡習慣了。
他很喜歡裴筱這里,到處都是真實的煙火氣,起碼不像沈公館里充斥著虛假的善意與反復的試探,也不像馬斯南路空曠的小洋樓似的,連說話都有回音。
日子就這樣平靜安逸地過到了大年十五。
沈璁提前讓張秘書定好了酒店的包間,早早結束工作,準備親自去接裴筱出來吃飯。
因為時間還早,他就躺在閣樓的小床上休息了一會,順便看著裴筱收拾衣柜。
年過完,離開春就不遠了,每年這時候,裴筱都會把一些冬衣收撿起來,再把夏天的衣服找出來洗干凈,熨燙平整,掛進柜子里。
這些生活中的瑣事沈璁還是第一次親眼瞧見,居然覺得很有趣——
等待下一個季節到來,有一種計劃著未來的微妙感,莫名地讓人充滿了期待。
不過這樣的愜意并沒有維持太久,便被一個沈公館的下人打散了。
父親讓兒子回家過元宵節,這件事本身沒有什麼問題,但在家里和公司的電話都沒有聯絡到沈璁后,沈克山的人居然找到了裴筱家里,這意味著什麼,基本已經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