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張擁擠的小床上,裴筱幾乎要將半個身子都疊在他身上, 兩個人才勉強睡下。
他有潔癖, 還認床, 在這麼擁擠的地方,睡在硬到膈人的床板上, 他是有想過要回家休息的, 但摟著裴筱的手實在舍不得松開, 他只好接受了自己肯定會失眠一整晚的結局。
伴隨著懷里裴筱勻長的呼吸聲,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又怎麼不知不覺地就睡著了,甚至還整夜無夢,一直睡到天光大亮。
就在他腦子還一片混沌時,裴筱正好推門進屋, 手里端著一個冒著裊裊熱氣的白瓷杯子,笑盈盈道:“你醒了?”
“還以為你會早起,枉我天都沒大亮就跑了好幾條街,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洋人的咖啡館正好還在營業, 哪知道七爺居然一覺睡到了現在。”
裴筱嘴上明明含嗔帶怪, 但放下杯子后一轉身便能瞧見, 他眉梢眼角里都是淺淺的笑意。
“趕緊起來吧……”
他溫柔地催促著, 剛走到床邊,就被沈璁有力的手臂一把攬住了細腰,拽著一道倒在了床上。
“七爺!你別鬧了……”
看著沈璁半/裸的上身,完整地暴/露出像雕塑一般完美的肌肉線條,昨夜的小野貓嗖地一下就紅了臉,就連這點嬌羞竟也來得恰到好處。
裴筱緩緩垂眸,小聲道:“大白天的,這破地方可不比馬斯南路……樓下還住著人呢……”
見沈璁雖然沒有聽勸松開他,但也沒有什麼進一步的動作,只是一下下輕輕揉著那顆眼角的淚痣,他便討好地往沈璁的掌心里湊了湊。
“咖啡我都端去樓下的小廚房熱兩回了,也不知道還好不好喝,只能‘委屈’七爺了。”
“你知道我會早起——”沈璁手心緊貼著裴筱細滑的臉頰,大拇指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那顆漂亮的淚痣,輕聲問道:“還知道我早上有喝咖啡的習慣?”
“嗯。”
在沈璁的掌心里,裴筱舒服地瞇起了眼睛,誠實地點了點頭。
第二次帶裴筱回家時,沈璁在門邊跟喜伯吩咐過,把第二天上午的工作都往后推一推;因為當時他并沒有要刻意避人,裴筱也聽到個大概。
雖然第二天沈璁并沒有早起,但喜伯還是一早就送來了咖啡,只是為怕吵醒沈璁,當時就被裴筱攔下了。
“所以我猜,七爺就算沒有工作的時候,也不習慣懶床,而且——”他緩緩睜眼,說著挑了挑眉,狡黠地看著沈璁,像一只妖媚又狡猾的狐貍,“起來后一定會喝咖啡。”
裴筱一定是只男狐貍精,這點沈璁早就知道了,但他沒想到這麼個天生就該狐媚眾生的主,居然也有如此細膩周詳的一面。
十里洋場里最風情萬種的交際花,善解人意起來竟也可以是一朵美艷動人的“解語花”,裴筱好像完全沒有缺點;沈璁覺得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像極了沈克山口中的那個所謂的“賢妻”。
這樣“詭異”的想法把沈璁自己都給逗笑了,他捏了把裴筱的臉,然后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穿上襯衫,算是放過了裴筱。
裴筱也跟著起身,像是有意在身體力行沈璁那個“可笑”的想法似的,體貼地把那杯“命運多舛”的咖啡端到了沈璁面前。
就著裴筱的手,沈璁低頭嘗了一口。
說實話,咖啡的味道很一般,但他一抬眼,看到裴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泛起點點期待,便再也舍不得糟蹋美人的一番心意了。
抬手接過杯子時,他故意“下/流”地在裴筱手背上揩了把油,然后仰頭間便將咖啡一飲而盡。
“我在樓下小廚房的炭爐上坐了粥,都十一點過了,七爺就不餓嗎?”裴筱撤走沈璁手里的空杯,眼角佯嗔帶媚地瞪了沈璁一眼,“不過裴筱手藝有限,七爺若是不愿將就,那就只能回馬斯南路去吃了。”
趁著裴筱背過身的功夫,沈璁悄悄起身,從背后緩緩將人鎖住。
“怎麼?百樂門里最風/騷的交際花今日也要為我洗手作羹湯了嗎?”一雙賊手游走在裴筱平坦的小腹上,他貪婪地吮吸著對方耳后的花香,“我還沒見過裴老板穿圍裙的樣子呢,要不要試試——”
他說著說著,聲音便越來越低,在裴筱的耳邊就好像惡魔的蠱惑。
“下一次,只穿圍裙。”
“七爺!”
裴筱撒嬌似的拖長著尾音,一把抓住沈璁的大手,轉頭憤憤地瞪了對方一眼。
不是不情愿,只是眼下他租住的老舊閣樓,跟沈璁在馬斯南路的小洋樓實在比不了。
想起昨晚最瘋狂時,就連腳下年久失修的木質地板都在“咯吱”作響,一副隨時都要承受不住的樣子,他現在還是會臉頰滾燙,心有余悸。
房子倒是塌不了,但他樓下的確租住著一對小夫妻;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今早下樓借用廚房時,他發現樓下小夫妻那個每天都會笑著找他要糖吃的小女兒,被送回了鄉下的奶奶家。
他已經管不了那對和善的小夫妻有沒有聽到什麼了,至少小孩子沒有聽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