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沒有李茉莉的提醒,他也明白,這樣地位懸殊的畸形關系,必然不可能長久。
沈璁可以隨時抽身,但他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因為對方身上特有的溫柔總是會不受控制地往他心里鉆。
所以,他不去解釋平安夜在錢二包間里的誤會,還刻意收起那柄檀香扇,就是想讓一切盡快翻篇,避免自己淪陷在一段隨時可能結束的關系里。
但其實,那把檀香扇,一直都藏在他的枕頭下面。
埋得再深,也不能抹去存在本身。
沈璁沒有“戒斷反應”,是因為他沒有心,而跟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闊少爺不同,裴筱還需要忙于生計,以及用金錢給自己帶來短暫的安全感,這讓他根本停不下來,也沒有時間去思考所謂的“戒斷反應”。
于是,他們相安無事地度過了一個多月。
但當裴筱在酒會現場的眾人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其實上癮的早就不止沈璁一個人。
沈璁抱著他,用滾燙的溫度,那麼濃烈……
空氣里都是沈璁的味道,他根本無處可逃,也不可能再理智下去。
夜總會里最風情萬種的交際花從來不缺那些勾/引男人的小手段,可他從未想過,也不敢想,要把一個男人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但從他看到沈璁的那一刻起,理智就已經出走,他想留下沈璁——
哪怕一晚,再多一晚。
只可惜,沈璁還是走了,沒有回頭。
不過好在沈璁走了,寒風中,裴筱很快也就冷靜了下來。
算了吧……
他想著,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解釋那晚在錢二包廂里發生的事情,沈璁一定很厭惡自己。
他輕輕嘆了口氣,轉身跨上了停在身邊那輛轎車的同時,也放棄了最后的掙扎,回到他最熟悉的生活里。
*
進門時,沈璁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到喜伯忙活的背影,這讓本就安靜的二層小樓更顯空曠。
“喜伯——”
他習慣性地準備在門口脫下外套,一抬手才想起來,衣服留在了裴筱那里。
這讓他莫名聯想到自己和裴筱的關系,看似薄情的金錢交易,卻好像就連刻意回避也無法徹底斬斷。
他低著頭,眸色暗了暗。
“……少爺?”喜伯在二樓探出半邊身子,看見沈璁時有些意外。
“喜伯——”沈璁輕嘆一聲,雖然盡量克制著,但還是難掩聲音里的不耐,“你干嘛去了?”
“我在樓上收拾太太的房間啊。”喜伯指了指身后的方向,“沒想到少爺你能這麼早回來。”
二樓最緊里面一間房,是沈璁母親生前的臥室,在她離開后,按照沈璁的吩咐,一切都保持著房間主人生前的樣子,就好像那個人從未離開過。
但沈璁自己很少進去,也從來不準任何外人靠近,平時只允許喜伯進去打掃。
“我沒想到少爺你能回來這麼早,太太的屋跟你緊挨著,我還想趁你沒回來趕緊打掃一下,省得影響你休息。”
最近因為忙活廠子的事,沈璁連出門消遣的時間都很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好不容易回家休息也總是懨懨的,好像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
喜伯看在眼里,一直很擔心。
他知道今天雞尾酒會的事情,還以為好不容易忙完,沈璁會好好“放松”一下,沒有這麼早結束的。
剛才他在樓上看到沈璁回來這麼早,還是一個人,多少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意外還在后面。
他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從樓上走下來才發現,沈璁不止西裝外套不見了,連領帶都沒了蹤影,平時一絲不茍,光光生生梳向腦后的頭發也微微有些凌亂,整個人的氣場都很陰沉。
“少爺……你這是……”他擔心道:“怎麼了?”
“今兒廠子的事不順?”
“沒什麼,很順利。”沈璁隨口敷衍著,接過喜伯遞來的拖鞋換上,轉身就要上樓。
經過喜伯身邊時,看見老頭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他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停下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耐著性子安慰道:“我就是今晚高興,多喝了點,沒事兒的,這會兒酒都已經醒了,你別擔心。”
沈璁酒量不差,退一萬步講,以前就算是喝醉,也會強撐著回到家里才發作;這麼多年來,喜伯還沒見過他這麼“狼狽”地從外面回來。
但自己養大的孩子,他心里清楚,沈璁心思重,不想說的事,再問也沒有用。
他沒有多嘴,只是在沈璁上樓前提醒道:“少爺,要真沒事兒的話,掛在屋里那套西裝,新做的,你試試。”
“趁著還沒過年,要是有哪里不合適,我好趕著拿給裁縫再改改,不然過年沒有新衣服穿了。”
“我都多大了……”沈璁無奈地笑笑,“怎麼還非得穿新衣服過年啊?”
“少爺,你都快倆月沒有回去看過老爺了,那邊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是我幫你敷衍過去的……”喜伯重重地嘆了口氣,“除夕夜,團圓飯,你總要回去的,衣服還是得備下一身。”
自從上次發現沈克山在自己身邊安排司機的事,沈璁就沒有再回過沈公館了;最近他更是借口新廠事忙,就算有合同需要沈克山過目,也都是讓秘書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