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個中年男人坐在一起。
最上位的位置是個女人,一個不再年輕但依然保養得很好的女人。
下邊有人先開口說:“夫人,要我說啊這霍家現在好歹也是您當家,我們這些叔伯不好說的話,您作為母親該說還是得說。”
“是啊,韞啟打小看著就穩重,在這一點上更勝他哥。但這次做得也太不像話了些,那養在外頭的人帶回來干什麼?”
女人穿一件水綠花色旗袍,外搭濃色披肩,頭發挽得一絲不茍。見過姚照紅本人的人都會發現她身上那種氣質即使坐在那兒不說話,也沒人敢小瞧她。
但她說話其實從不嚴厲,甚至是輕柔。
“我管不了。”女人眼角的細紋并不增添任何老態,反而增添了閱歷感,像是那種天塌下來都經得住事兒的姿態。她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說:“從小到大我就沒怎麼管過,霍家這麼大家業都已經夠讓我操心的了。再一點,我年紀也漸漸大了,霍家以后終究還得靠著你們這些叔伯幫襯的。”
“應該的應該的。”
“夫人還這麼年輕,又有兩個好兒子,以后自然是享不盡的福氣啊。”
“那就借各位吉言了。”姚照紅笑了笑,轉身問一直站在后邊的管家,“人都到哪兒了?”
“二爺進院子了。”
“大爺呢?”
“大爺今天沒在,不過霍七少爺倒是在家。”
姚照紅點點頭:“知道了。”
說完再次轉頭面向這一周圍的人,說:“大家看今天實在是不方便,就不留各位吃晚飯了,改天等老大也回來再請各位上門。”不等這些人再說什麼,她就站起來,“管家,送客吧。
”
有些人當即變了臉色,有的人面上不顯。
但是姚照紅直接轉身走了,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留下。
扶著姚照紅離開的是跟了她多年的家仆阿姨,兩人轉過議事廳的那面墻,阿姨說:“剛剛那態度是不是不太好?”
姚照紅臉上沒什麼情緒,抬腳跨過門檻,淡淡道:“這些人你退一步就蹬鼻子上臉,口口聲聲說我有兩個好兒子,這不就是故意埋汰給我上眼藥?現在誰不知道我孤家寡人,繼子不把我這個繼母放在眼里,親兒子更是不會聽我的。但是那又怎麼樣?我姚照紅的兒子,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他們來這里說三道四。”
阿姨嘆氣,說:“當年您嫁進霍家吃了多少苦,這些年又有多少迫不得已,二爺那麼聰明其實都看在眼里。他心里還是有您的。”
姚照紅腳下一頓。
“不提了。”她繼續往前走,然后問:“他帶回來那個是怎麼回事?”
“還不知道呢。”阿姨說:“沒見著人,但這二爺不像是個為了這種事鬧得滿城風雨的個性,但不管如何您好好說,親生母子啊,那關系好了不比什麼都強。”
姚照紅深吸口氣,看著這頭頂四四方方的天,說:“你不懂。這世上最難的不是血濃于水卻沒法相融,難的,是不能相親也不能相近,我知道,他也知道。”
姚照紅說完收回視線看著前方,像是剛剛那一瞬間的失態從未存在。
“走吧去看看。”她拂了拂頭發說:“不管怎麼樣,這把人帶回來連個招呼都不知道來打,顯然是個沒規矩的。比書家那個還入不了眼。”
“書少爺算頂好的脾氣了吧。
”
“好有什麼用,根本就不合適,就老二那人他要真心喜歡你以為眼皮子底下這麼多年他能沒動靜?不喜歡罷了。從書家那兩個大兒子想攪進家里這潭渾水開始,我就知道我眼光是對的。”
“可二爺和書少爺好歹算一起長大,那情分不一般,您這麼硬生生反對怕是會有反效果。”
“所以他把人弄出國了啊。聽說他這次找的這個就是照著書家那個找的,為了個書奕輕倒是花了大力氣。我的兒子我會不清楚?他這是既想讓別人以為他棄了書奕輕找個替代品好護住他,二來保住整個書家全了幼年情分,要我說,對比老大他還是不夠狠。”
阿姨是個一心向著姚照紅這個主母的。
當即小聲提醒:“您這話過了。這是咱們私底下說,大爺這幾年干的那些勾當都夠牢底坐穿了,二爺要是跟他一樣,您怕是也得跟著操心。”
“是啊,當初把他交給老太太他們撫養是我最難但也最正確的選擇。”
黎非凡如果聽見這段交談,就知道重點有二。
第一,霍韞啟和母親的關系其實比傳言復雜。
第二,主角之間第二大誤會這個時候已經初見端倪了。
第一個誤會當然是黎非凡這個人的存在。
第二個就是關乎家族。
書家本是書香門庭,在老太爺那一輩是兩家來往最密切的時候,后來書家棄文從商,到了如今這一輩也就是書奕輕的兩個哥哥并沒有什麼經商頭腦,但靠著霍家一直也發展得不錯。
重點就在書奕輕兩個哥哥心甘情愿被霍敬利用,對付霍韞啟。
最后書家垮臺,書奕輕崩潰,并且在有心人的引導下誤認為這一切都是霍韞啟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