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嫂提著一壺茶從另一邊過來。
見著他在這兒,嘆口氣說:“還得出門?”
賀辭東收回目光,嗯了聲。
陳嫂:“這個年真是不安生。聞予那邊醫生怎麼說?”
賀辭東的臉色很淡,“做了開顱手術,昨晚上已經醒了。”
“那就好啊。”陳嫂嘆道:“這要真出了人命,岑景不就……”
陳嫂說到這里到底是沒把話說全。
她知道賀辭東一向不喜歡人提及他。
而是換了個方式問:“警察那邊怎麼說?”
“還在調查。”
陳嫂點點頭,看了看賀辭東,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辭東,你別嫌陳嫂多嘴啊,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愿意,但也不能什麼都怪到岑景頭上。我見他也不是那種無緣無故就對人動手的人,你別抓著這事不放。”
賀辭東沒和陳嫂多做解釋,嗯了聲。
轉了話反而問了句:“昨晚雨什麼時候停的?”
“那得四五點了吧。”陳嫂說:“冬季這麼大雷雨挺少見的,嚇人不說,溫度又降了好幾度,你記得添衣。”
剛好此時賀辭東手機響了。
他點點頭回復陳嫂,然后接起來,對方說:“老板,發現了點東西。”
東城西邊城郊。
二十多歲長相平平無奇的男人指著不遠處那座加工廠,和旁邊的賀辭東說:“就是那兒。”
賀辭東望著那邊,沉默兩秒。
“過去吧。”他說。
這邊不是一般偏僻,周圍荒無人煙。
腳下都是滿地枯枝,踩上去發出窸窣的聲響。
推開生銹斑駁的鐵門,冰涼的空氣中帶來一股陳舊的并不好聞的味道。
二樓。
賀辭東的目光掃過角落里已經發黑的血跡,然后把目光移到那兩個縮在邊上,正打著冷顫的人的臉上。
剛好,也都認識。
鄧宇盛的狀態看起來并不好,手腳都包扎止過血,但從被傷的手法和位置看,動手的人一看就是沖著廢了他去的。
另一個沒有明顯外傷,但也被嚇得不輕。
賀辭東旁邊的人貼著他耳邊道:“我們查到大年三十那天夜里,從警局分道后,岑先生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受到襲擊,綁到此處,就是他們做的。”
賀辭東臉上的表情仿如凝了一層冰。
地下停車場的事情發生后他就找了人往前查,倒是沒想到時間能追溯到大年夜晚上。
眼前的兩個人都清醒著。
他們并不清楚后來的事,對于此時出現在這里的賀辭東,第一直覺肯定是姚聞予成功了。
楚軒看著他,一臉苦相說道:“賀總,這都是岑景干的,他把鄧宇盛的手腳全廢了,還威脅我,要了聞予的地址,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賀辭東像是沒聽見對方的話,問:“為什麼對他下手?”
“這……”楚軒遲疑了,看向旁邊的鄧宇盛。
鄧宇盛的臉色呈現出一種灰白色,眼神陰鷙,軟靠著墻說:“都是他自己,當初……”
他說話的時候,賀辭東的人把一部手機交到了他手里。
是姓楚的當時拍了視頻的那部。
賀辭東接過來,點了播放。
鏡頭搖晃了兩下,漸漸有對話出來,越往后看賀辭東的臉色越陰沉。
直到他拉到岑景被打到胃出血那里。
眼前的鄧宇盛還在說:“我只是后悔讓他抓住了機會,不然……”
鄧宇盛接下來的話沒能說出口。
因為他們所認為是為了姚聞予來的人,二話沒說,上前就照著他心窩子踹了一腳。
身體撞到鐵皮墻發出巨大的悶響,鄧宇盛當場摔下來,脖子和臉一片紫紅,張著嘴半天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可見賀辭東用了多大力氣。
旁邊姓楚的已經嚇傻了。
賀辭東周身都是低氣壓。
“你應該慶幸斷手斷腳的人是你自己。”賀辭東的聲音沉而狠厲,“殺人還指望姚聞予保你們,他能不能保住自己都還是未知數。”
楚軒和鄧宇盛終于意識到,賀辭東并不是因為姚聞予來的。
對大年夜剛和他分開,岑景就受到襲擊這事兒,顯然讓賀辭東很憤怒。
憤怒的點不僅僅在于姚聞予背著他安排了這一出,背著他對岑景下手。
憤怒的點更在于,他看見了岑景當時的處境。
他對岑景的感覺本來就已經踩在了交界線,連他自己都理不清楚是厭惡多還是其他什麼的復雜感。
乍然看見這視頻,幾乎瞬間點爆了賀辭東的理智。
他伸手扯了扯領口的領帶。
才勉強收住戾氣。
旁邊的人問:“老板,現在警方還沒查到這里,接下來怎麼處理?”
“那就把他們交給警察。”
對方接著問:“那……這視頻?”
本意上問的人是想問要不要直接銷毀,畢竟這當中有直接涉及到姚聞予。
以姚聞予和老板的關系,他要是想保人,這種東西肯定是沒有更好。
不知道為何,聽見這話賀辭東整個人氣場更冷了,沉聲道:“一并交給警察,整個過程一五一十,讓他們全部交代清楚。”
“明白。”
警察來這里把人帶走的時候,是直接用擔架抬走的。
帶頭人在加工廠外面的空地上和賀辭東交談。
“能這麼快找到一些線索,要感謝賀先生的配合。”
賀辭東伸手簡單和對方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