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后。
山頂的風比山坳大的多,吹在臉上有種刀割的刺痛。
岑景插著兜站在一塊墓碑前,看著照片上的女人。
很漂亮,比岑景以為的還要漂亮很多。
照片看起來也很年輕,眉眼和岑景有三分相似。
說岑景像母親的這個說法并沒有錯。
估計每年岑景的表親他們都會上來祭拜,所以周圍也并不算荒涼,整個過程花費時間不長,岑景幾乎一句話沒說。
他沒磕頭,沒燒紙。
直到離開都宛如一個局外人。
下山的路比上來困難,岑景從一開始和賀辭東并排到被他強制要求走在前面。
岑景:“你怎麼也一句話不說?”
“不知道說什麼。”賀辭東站在一塊小路的石板上,頓了頓。
岑景:“也是。”
說到底,他們兩個人跟李美蘭都沒有絲毫關系,真正有關系的是另外一個。
即便在岑景的印象中,那只是個從不曾接觸的紙片人。
對賀辭東來說,那是個他即便喝多了,都不想讓對方靠近的人。
但此刻他就在中間。
這一趟行程結束,好像也隨風散掉了。
岑景有種輕松感,好像連那些因為這個身份一開始帶來的種種敵對和艱難都變得不那麼所謂了。
賀辭東看著他側臉。
岑景轉頭投去疑問的視線。
賀辭東搖頭,笑了下:“走吧。”
他們并沒有計劃在豐禹村待多久,下午啟程回去,預計半夜能到。
畢竟都不是閑人。
意外的是岑春城居然一句抱怨也沒有,還以趕路為由,提前半小時先走了。
上了車,岑景裝好大表舅一家非要讓他帶回去的特產,轉手遞出去一封紅包。
結果對方連連推手說:“你們可真是,辭東一早就給過了,你怎麼還給。”
岑景轉頭看了一眼駕駛位的賀辭東,還是把自己那封塞出去。
回程換了一條路走,下午四點左右,車子繞過一大段臨山公路。
賀辭東技術很好,一路四平八穩。
岑景也說過換他開被拒絕了。
就在繞過一個大彎的時候,岑景本能發現旁邊的賀辭東神色不對。
“怎麼回事?”岑景問。
賀辭東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說了句:“出發前,或許我應該答應你讓你自己開一輛。”
他隨即給出答案:“車被動過手腳。”
岑景當即就明白是誰了。
岑春城蠢是夠蠢,但架不住熊膽壯。
臨到頭了干脆來一盤大的,只要賀辭東死了,一切問題都將不存在。
別說岑家企業,“時渡”都將群龍無首。
岑景冷靜得過分,他說:“沒事,婚都沒離完,我可不想和你葬在一起。”
賀辭東突然就笑了。
抬下巴示意他,“抓穩。”
第42章
“艸!”岑景罵了一聲,出聲:“右邊!”
一輛載貨的大卡車從兩人身邊險險擦過,賀辭東一臉凝沉,雙手穩穩地大打方向盤精準避開。
這不比平常時節,冬季開車任誰都得小心翼翼,起霧下雪都還算輕的,主要是路面結冰打滑,更別說像他們現在車還被人動過手腳。
岑景一手抓穩頂上的把手,緊盯著前方。
沒過幾十秒,瞳孔微縮。
他們遇上了最壞的境況,一百米的前方就是一個斜坡彎道。公路一邊臨山,另外一邊是亂石陡坡,一眼望下去觸目驚心。
岑景和賀辭東對視了一眼。
對他來說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他穿了一趟書,結果比原身死得更快。
只是沒想到他賀辭東說不定得跟著他玩兒完。
隨著賀辭東長按喇叭的聲響,確認前方沒有來車的同時,彎道處成功打滑來了個大甩尾。
“嘭”一聲撞上護欄。
但賀辭東最后關頭顯然緊急打偏了方向盤,用他自己那一邊撞了上去。
岑景也來不及說什麼,視線里就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砰砰幾聲響,車子沿著石坡翻滾而下,岑景當場就被震得失去了意識。
最后是鼻尖一陣汽油的味道,以及不知道何時墊在他腦后的那只手……
岑景實際上是被痛醒的,距離翻車并沒有過去多久。
胸腔里的悶痛清晰告訴他,他的肋骨很有可能被撞斷了。從全身麻痹的感覺里一點點恢復知覺,他閉著眼睛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很健全,沒有致命傷。
睜開眼睛,視線里能看到的位置有限。
車子呈倒轉的位置砸在山坡下的一片空地里。
已經徹底報廢的車前蓋冒起一陣濃煙。
岑景轉頭往旁邊看過去。
“賀辭東。”岑景沙啞著一把被煙嗆到的嗓子叫他名字。
賀辭東頭朝后仰著,有血跡從頭發林里沿著他的臉落下,幾乎印紅了他半張側臉。
岑景看著他那張沒半點活氣的樣子,艸了聲,從被卡著的位置掙脫出上半身探過去。
拍了拍他的臉,“喂!賀辭東,醒醒。”
沒反應。
岑景緊蹙著眉,往他另外一半邊看了一眼,然后當場愣住了。
變形到已經徹底報廢的車門,有一根金屬材質的尖銳物從前貫穿了他的肩胛骨。
流出的血讓他身上的深色外套浸濕大片。
這完全是因為之前他伸手護住岑景,把自己的身體暴露在外所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