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本身就有些冷了,但還沒到開空調的季節。
到了深夜病房的溫度透著一股涼氣。
岑景看到賀辭東身邊那條護士拿來的薄被,有一半正掉在地上。岑景像強迫癥發作一樣,總覺得看不順眼,但他實在又不太想起來,就盯著那邊內心天人交戰。
大概也就不到一分鐘左右,岑景突然發現賀辭東的呼吸頻率變了。
他像是被夢魘住了一樣,隔著一段距離岑景都能看見他緊蹙的眉,那種不安隨著呼吸變化在這樣的時間可空間里顯得特別明顯。
岑景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
腳踩拖鞋走過去。
“喂,賀辭東。”
岑景剛出聲,手還沒有碰到賀辭東的肩膀,就見他突然睜開眼睛。
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人扯著肩膀直接砸進了沙發里。
沒錯,就是砸,整個人被提起來,雙腳離地那種。
岑景:“我草你……”
岑景頭暈得不行,視線一花人就已經調轉了一個位置,連臟話都因為掐在脖子上那只手硬生生卡在喉嚨口。
賀辭東的動作實在太快,有技巧,也很有力量。
他調轉位置,長腿以絕對壓倒性地姿勢卡住岑景腰。岑景呼吸不暢,自下而上,借著窗外的月光看見了賀辭東眼底的那絲猩紅。
好在岑景反應也算快,抬起膝蓋就往上頂。
雙手抓住賀辭東的手腕,說話有些費力。
開口嘶啞道:“你特麼能不能清醒一點?!看清楚老子是誰。”
岑景的聲音起了作用,賀辭東的眼神逐漸清明,后知后覺一樣緩慢放松手上的力道。
其實從岑景接近到他放手,中間不到一分鐘時間。
賀辭東脫離情緒很快,腳挪開,說:“滾,離我遠點。”
岑景用還穿著拖鞋的一只腳直接照著賀辭東的腰踹過去。
“你神經病吧。”岑景發怒。
賀辭東看他一眼,倒是沒對他踹了他一腳這事兒做出什麼反應。
他恢復坐姿,揉了揉額頭問他:“你大半夜湊過來干什麼?”
“不干什麼。”岑景摸了摸自己脖子。
雖然時間很短,但賀辭東力氣實在算不上小,導致他的脖子這會兒還一跳一跳發疼。
岑景還想踹他兩腳,想想最終還是忍了。
岑景起身坐在旁邊,看賀辭東一眼:“說吧,做什麼夢了?”
“沒什麼。”賀辭東一副拒絕溝通的冰凍臉。
岑景冷笑一聲:“賀總是虧心事做多了,才會被鬼纏身吧。”
賀辭東見岑景一直摸著脖子,突然伸手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頭往旁邊扭過去。
“啪”一聲,岑景拍開他的手。
沒好氣:“滾。”
岑景從沙發上站起來,走過去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拿出半盒煙隔空拋給賀辭東。
岑景:“白天找隔壁病友順的,別這麼看我,醫院有設立吸煙區。這煙可不便宜,鎮定情緒也還行,我大發善心免費送你。”
賀辭東胳膊肘撐著膝蓋,抬眼看向他。
煙盒在他手里轉了兩轉,然后說:“我用不著,再說,這東西也不管用。”
“你不試怎麼知道不管用?”
岑景這話說出口,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在誘拐別人學壞。
雖然對象有些不適配。
“誰跟你說我沒試過。”賀辭東不經意垂了一下眉,像是陷入某種回憶,他很快回神,說:“只是后來戒了。”
岑景不管那麼多,書里反正這人不抽,因為潔癖。
“那還我。”岑景毫不客氣地伸手。
賀辭東順手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沒收了。”他說。
岑景:“……”
不要臉!
在醫院待足了兩天,岑景身體好轉,終于在兩天后的下午獲準了出院通知。然后就直接回酒店收拾行李,趕去機場。
不只是賀辭東忙而已,岑景也因為病了一場積壓了不少工作。
飛機落地東城是晚上九點鐘。
來接人的是鐘子良。
這小子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知道的岑景住院的消息,一路上問個沒完沒了。
岑景跟賀辭東一左一右坐在車后座。
鐘子良從后視鏡里看看岑景,又看向他哥。
總覺得這倆人坐在一起的感覺和之前有些不一樣,但要說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以前是一個愛得癡狂,一個冷如冰霜。
現在岑景貌似冷淡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灰意冷。而他哥看起來沒什麼不同,但是那種只要岑景在旁邊,他周圍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沒了。
兩人一路也沒怎麼說話,但鐘子良也受了影響,漸漸不再開口。
好像自己開口反而顯得突兀。
半個小時后車子終于進入市區。
岑景看著窗外略過的建筑物標志,反應過來,問鐘子良:“這不是我要回去的路吧?”
他機緣巧合和搬到了賀辭東對面,鐘子良不至于忘記。
這家伙很隨意道:“對啊,回墨林苑呢。”
“停車。”岑景開口。
鐘子良還沒反應過來,問:“怎麼了?”
他問完了掃了他哥一眼,恍然大悟般:“那個……那個聞予哥去國外參加一個建筑大賽去了,這兩天都沒在呢。”
岑景當即瞪向旁邊的賀辭東。
賀辭東抬頭看他。
岑景心想,難怪。
賀辭東既定的行程被耽誤,按照姚聞予現如今小心謹慎的樣子,不可能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