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景年說著說著,卻陡然一笑,瞬間百花失色,只不過,那笑容里含著的凄楚,卻無人能知。
“兒臣那時候,是日日膽戰心驚的活著,唯一支撐兒臣活著的,也是靠著那道光!”
“可是,那道光卻硬生生因為父皇的愚蠢,可能再也回不來!父皇,萬一他真有個三長兩短,您讓兒臣怎麼原諒你!”
原來是因為沈元齊!龍傲臉色鐵青,咬牙低吼:“朕一直以為,你喜歡男人的流言蜚語是假的,龍景年,你當真讓朕惡心!”
龍景年看見,龍傲眼睛里分明出現了嫌惡和惡心的神色,他并沒有放在心上,淡淡的笑了笑。
“你不懂。”三個字,從他的口中溢出,像是九天之上的一輪清月,引人沉醉。
不懂?龍傲微微一怔,旋即不屑,他是不懂!這樣惡心的感情,他怎麼懂?
“不懂麼?”龍景年搖了搖頭,呢喃著,像是想起了什麼,“兒臣忘了,父皇大概只愛權,又怎麼會懂這些呢?”
他最絕望的時候,拉他出泥沼的,是沈哥,那麼溫柔,溫暖。
人在最孤寂絕望的時候,也恰恰是這樣的溫暖,才能讓人記得最深,最讓人珍視,不是麼。
“所以,若是沈哥傷了哪里,父皇你也要傷哪里,甚至比沈哥還要慘烈數百倍才行!”
他不敢設想,萬一沈元齊回不來的想法,所以,他并未說那藏在心底更為殘忍的話。
因為,他的沈哥,一定會平安歸來!他也這樣深深的相信著。
什麼?龍傲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他這是什麼論調?
“瘋了,你徹底瘋了!”龍傲看著龍景年,覺得他根本就是瘋了!
為了一個男人,竟然會對他說這樣的話,而他也相信,龍景年一定會對他這樣做!
“若是天下人知道了你竟然為了一個男人這樣對朕,你知道你會落的一個怎樣骯臟的罵名嗎?”
喜歡男人的龍陽?對父不尊,謀逆犯上!種種罵名,是數不盡的,皇帝做成這樣,那還會有什麼民心?
龍傲突然嗤笑,大聲道:“不過也是,你本來就是骯臟的!這些,想必你也不在乎!”
龍傲歇斯底里的低吼,這才讓龍景年失著神的目光輕飄飄的挪向了他, 半晌,那神色突然溫和了下來。
恰是那眸子的溫和,卻讓龍傲背脊瞬間發硬,隱隱的有冷汗浸出,身軀微微的顫抖著。
龍景年唇邊泛起一抹淺笑,眼睛里的淡漠一成不變,“是啊,兒臣本來就是骯臟的。”
可是,只有沈哥,不會這樣認為,所以,他才只要沈哥的啊!
沈哥是他的唯一,他不能接受沈哥有任何意外!
“父皇,您最好日日夜夜祈禱,沈哥平安無事,不然,父皇的命,可就要沒了。”
龍傲心一沉,龍景年臉上的表情告訴他,他不是在開玩笑!
“呵,怎麼,你這是想背上弒父的罵名麼?”龍傲強撐著鎮定,回頂。
“是又如何?兒臣并不在乎天下人怎麼看兒臣。”
他不在乎皇權,沒了便沒了,毫無顧慮,也毫無留戀,可他的沈哥,就只有一個。
“咳咳——咳咳——”
寂靜一片的房間內,只有龍景年突然的咳嗽聲,這一聲聲的咳嗽,仿佛是從身體最深處發出,是恨不得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的。
“皇上。”韓殷趕緊上前,輕輕順撫著龍景年的后背,“皇上,不宜動氣。”
這模樣,叫韓殷心底忍不住的揪痛,他知道,龍景年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這樣思慮成結,食不知味,就是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林木說的,他盡力開出的藥,只能延緩壽命,真正的郁癥所在,還是要龍景年自己解開,除了他自己沒人能幫他。
“父皇也許不知道,就算兒臣無心殺您,父皇您也活不久,您這條命,可是有人一直惦記著的。”龍景年推開韓殷,冷漠對龍傲述說著。
若不是他將龍傲囚困在此,又派了大量侍衛駐守,龍傲怕是在楚燁逼宮那日,就已經死透了!
他之所以留下龍傲,不過是不想龍傲死的那樣簡單。
“是誰?還有誰要殺朕!”龍傲簡直要瘋了,他的命,當真被那麼多人惦記?
“急什麼,父皇您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龍景年說完,不再聽身后龍傲癲狂的嘶吼聲,踏出了靜和宮的殿門。
韓殷看著龍景年的背影,不知該如何是好,他覺得,龍景年好像變了,徹底變成了一具沒有心的空殼,那麼冰冷。
默默的追了上去,韓殷看著身前龍景年落寞的身影,他頭一次覺得,沈將軍若是和皇上在一起,該多好?
…………
無言閣,一角。
石屋內,毫無生氣,唯有墻角,蜷縮著一團顫抖的臟污,鐵鏈輕輕碰撞的聲音,卻顯得尤為刺耳。
石門被打開,那墻角的一團臟污似乎是感受到了折進來的陽光,身子顫抖的更是厲害,喀喇喇的鐵鏈碰撞聲不間斷的響動著。
魏桑手中端著一盤糕點,走進了那團臟污,眉頭嫌惡的皺起,伸手扇了扇鼻子底下難聞的氣息。
“太子殿下,餓不餓?屬下帶些吃的給你。”
第191章 龍武陽以死謝罪
那團臟污扭過臉,污黑的面龐沾著血跡,那一雙猩紅憤怒的眸子,正惡狠狠的瞪著魏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