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內協同會還是被官府制約著的,而不是相互配合,邵奕拿出來的這份架構的好處方面,碼頭這些書生們實際上感受要比葉共謙他們更加清晰許多。
只是……
“先生此言是否為旨意?”碼頭這邊書生沉思后,對著邵奕問道。
邵奕聽了這個回應,微微嘆了口氣,已經知道碼頭這邊書生的意思了,其實也沒有太多意外。
很多舉措都是在危機的時候才可以推進,比如當初面對大貞國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大貞國很厲害,但正好是西夷那邊集結大軍要入侵,抽不開人手,讓沒有經驗的秦沛硬頂上。
那時候的情景在所有參與的人感知里是十分危機的情況了。
所以秦沛做了很多新的舉措,新的嘗試,也都不會有什麼人反對,而是非常愿意配合。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
大邵總體環境是很安穩的,文臣體系那邊好改變,因為現在就是一團亂麻,在這樣糟糕的,所有人都忙亂手足無措的時候,進行制度改革反而是最容易的。
但武將這邊很穩定,西夷那邊經過之前的一役,短時間內沒有什麼威脅,而水泥的出現讓北部疆域建設起來類似長城的建筑物,也能有效地對北部進行防御。
在這樣穩定的時候,他要從武將體系之中割下來一塊權力,是非常困難,非常可能會受到武將那邊極大抗拒的。
邵奕這般想著,目光落在同樣身處于這個室內的鎮北侯那邊,果不其然從對方沉重的表情之中看到了不贊同。
一個王朝革新最容易的時間,往往就是剛創立的時候。
但要往外擴張的話,邵奕是希望運轉的是一支可靠為國為民的軍隊,而不是醞釀出來一支支通過四處劫掠,從而實現自給自足,最終獨立出去的軍閥武裝。
邵奕認為自己現在頭頂神仙名義,再加上因為過去武將那邊一直受到皇帝文臣的壓制,過得很卑微,這點從各郡府出事后,幾個都府大將軍紛紛自覺上京請罪就可以看得出來。
所以他想著嘗試一下。
然后他的目光就落到了有一點作戰經驗,而且有和官府以及當地駐軍經常打交道的津東碼頭協同會這邊,希望他們能去做督查之事。
只是現在他好像要被拒絕了。
說來也是,現在他們把津東碼頭這邊建設得好好的,有吃有穿有住,做工下班后回到自己家中,享受幸福又溫馨的時刻,突然讓他們去邊疆冒著生命風險去作戰,想想就不太可能。
眼前這書生的話語意思其實也是在說,若是邵奕他是以皇帝的身份在說的話,他是不會抗旨不遵的,但邵奕還是很溫和地說道:“并非。”
面對困難應該是去解決困難,而不是去選擇逼迫別人。
聽到‘并非’兩個字,書生明顯略松了口氣,而后斟酌著自己的用語,謹慎地對邵奕說道:“先生此等構想在下自然是愿意完成先生期望,但這也只能代表我個人,我等并不會對會里其他人做出任何要求。”
他說完后,看著邵奕目光依舊很溫和地看著自己,并沒有半點被拒絕的負面情緒之后才松了口氣。
也是,他們先生一直都是這樣,并不會因為現在身份是皇帝了,就對他們與自己不同的聲音而惱怒。
在場的其他碼頭這邊書生,也有跟著應和著的。
邵奕目光驚訝地看著這些人,他在意識到自己可能會遭到拒絕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來著。
看著眼前這些人,邵奕臉上浮起了些笑意,反倒是對著這些人說道:“不必勉強自己,我們創立協同會之初就說過了,有困難有問題應該是去想著怎麼解決,而不是硬著頭皮做下去。”
反過來得到勸慰的書生們不少也笑了起來,整個氣氛整個都輕松了許多,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兩年多前,他們創立之初在京都城破舊小院子里聊天商議時候的情況。
依舊十分的熟悉,好像當初的那些人都沒有發生改變。
“沒有勉強。”書生說道,“其實碼頭這邊協同會之中也有不少成員是在碼頭駐守的官兵。”
“他們也有說起來在碼頭這邊的日子,和過往在北部駐守的時候差異,覺得在這邊的日子很幸福,不是因為在這里不需要和北蠻作戰,而是在這里只要正常做一個士兵就可以了。”
至于在邊境為什麼過得不是一個正常士兵,書生是知道跟隨邵奕身邊護衛的老者是什麼身份,當然不可能說那麼詳細。
“京都城那邊行會的其他人是不是都已經開始抽身了?我們碼頭這邊當然也不能輸。”
“比起去教書育人,我倒是更喜歡想著怎麼讓大家日子過得更舒服一些。”書生表示自己也是有想過的,“所以去更需要我的地方,我覺得挺好的。
”
當然這個書生也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愿意冒著風險去面對戰場的,哪怕是在軍中做文職工作并不需要去往最前線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