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縱強壓著心底的情緒,但聲線還是發抖:“如果是在外面呢?在外面突然發作,你怎麼辦?”
余霆動了動眼珠,說:“后來我發現火燒出來的傷口痛覺更明顯,我就學別人抽煙。”
“…………”
“煙頭很好用,在外面發作了可以躲到衛生間,只要用布條勒住嘴,固定住腿,就不會有太大的聲響,創口都在衣服能遮住的地方,別人也不容易發現。”
黎縱:“…………”
余霆感覺到環在腰間的手一寸寸縮緊:“黎縱?”
黎縱死死地盯著他,眼白逐漸泛紅。
難怪當初余霆會說他就一個人活下來的。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怎麼說得這麼輕松?黎縱無法想象,一個人讓自己流血流到脫力,往自己身上豁傷口然后泡在酒里……
他一個人藏起來做這麼危險的事,他就不怕不小心把自己玩死嗎?
看著余霆全無波瀾的眼睛,黎縱不受控猛地倒抽了一口氣。
他是最了解毒品的人,一般從強制戒毒所里出去的人,100個人里面有97個都會再回來,從來沒有人可以自己戒掉毒癮,他根本無法想象余霆到底經歷了什麼,如今才能這樣完完整整站在他面前。
黎縱身體里仿佛墜著一塊棱角鋒利的石頭,余霆每多說一個字,那石頭就膨脹一點,扎得他五臟六腑血肉模糊。
他其實想讓余霆繼續說下去,可繃在喉嚨邊的一口氣一卸掉,連帶著整個胸腔都在發抖:“后來呢?”
余霆淺色的瞳孔忽然沉下去,像是在回憶:“我不想講了,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黎縱沉沉地閉了閉眼,半晌才把翻涌的情緒壓住一點,他抬手覆蓋上了余霆的手:“不想講就不講,總之以后不會了。
”
“我知道。”余霆沖他笑了笑,“肯定不會了。”
就這麼云淡風輕的一個笑,一句話,黎縱都要咬緊后槽牙,才能把鼻尖中的酸意憋回去。
“叩。叩。叩。”
突然,門板小心翼翼地響了幾聲。
簡衡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請問一下,里頭的場面我可以看嗎?”
第90章 門客
簡衡推開門,看見黎縱和余霆一派正經地站在廚房的日光燈下,儼然一副正經人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開聯合國座談會。
“嘖嘖嘖嘖。”簡衡看著黎縱額頭上若隱若現的青筋,覺得他像是憋了什麼天大的火氣。
黎縱兩筆劍眉霎時擰成了一條杠:“呲咂啥?你牙床化膿了?”
簡衡哎了一聲,一臉此言差矣:“我這不反思來的到底巧不巧嘛!”
他說著看向余霆,四目相對,余霆的視線仿佛撞上了彈簧,唰地移開了。
簡衡心里有點犯嘀咕:“這可是兇案現場,你倆這關著門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黎縱一派嚴肅:“談正事。”
“噢?”簡衡半信半疑,大大咧咧地往在臺上一坐,“談的什麼正事兒?是有什麼新發現嗎?加我一個唄!”
黎縱從這扇門開始視線就沒從余霆身上移開過,哪來的什麼新發現,只能現成地把整個廚房打量了一周。
顯然僅憑一萬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畢竟整個廚房已經都已經經過痕檢,肉眼能看到的地方都沒什麼可疑。
黎縱知道這人心眼多,光看他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就知道他已經想入非非了。
就在黎縱準備妥協,坦然承認他和余霆剛才實在進行私密聊天的時候,余霆忽然說:“我發現這套杯子有問題。
” ???
杯子??
灶臺邊確實有一個鋼藝造型的鏤空杯架,上面空空蕩蕩地只掛著一只綠砂品茗杯。
杯子有問題??
墨綠色的小杯子小得可憐,用市井俗話來說就是喝水都不夠塞牙縫的容量,拿在手里毫無分量,但確實茶道名家眼里的寶貝。
這個杯子和何國志生前最后在書房里用的是同一套,茶壺和另一只杯子已經被痕檢的同事收走了。
簡衡看著櫥柜上的鋼藝杯架一臉詫異:“這個杯子痕檢的同事已經篩查過了,除了死者盧孝慧的指紋之外,沒有任何異常。”
余霆:“這套茶具沒有經常使用的痕跡,明顯平時用來收藏的時候居多。”
“收藏?”簡衡不解,“這麼玩意兒很值錢嗎?”
黎縱從褲兜里掏出手套帶上,里里外外翻看了整只茶杯和杯架,在底座上發現了一塊綠豆大小的嵌入式金屬迷你浮雕,浮雕精細刻畫山水,紋路清晰,雕工精美,小小的微觀世界里山川峻嶺、漁翁行筏。
這等精細入微的工藝必然是手工匠藝,絕不會出現在一般的茶具上,畢竟就此等匠藝已經價格不菲。
黎縱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圖案:“是菊右衛門。”
簡衡一臉什麼玩意兒:“菊什麼門?”
“就這麼個東西,比這棟洋樓還值錢。”
簡衡才剛從黎縱手里接過杯子,聽到這句話手都一顫:“就這?”
簡衡知道有錢人大得多對茶道文化十分執著,什麼茶具茶寵一類的隨便拿一件出來都價值不菲,但這棟洋房……少說估計得近五千萬了吧?
一個小小的茶具就五千萬??
簡衡甚至懷疑這是從哪個漢代古墓里挖出來的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