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著濕答答的衣服甩了一地水星,還甩出了一條白色內褲,黎縱沒事兒人似地伸手就撿了起來。
余霆尷尬地要去搶:“給我吧。”
黎縱一躲:“給你干嘛,這兒有洗衣房。”
這不是有沒有洗衣房的問題:“我自己會洗,你快還給我。”
黎縱把手背到身后:“你放心,上衣和褲子放洗衣機里,內褲我會手洗,這點衛生常識我還是知道的。”
雖然他的內褲一向都是混著攪,但余霆這麼愛干凈,他肯定不能那麼干。
余霆跟黎縱在意的點完全不一樣,黎縱還在想是機洗還是手洗,但余霆只聽到了黎縱要幫他洗內褲!
“不行!”余霆說什麼都不肯,使了勁兒上趕著去搶。
黎縱就不給他,原地轉圈圈躲著他,看余霆憋紅的耳根,他的心沒節操地動了一下。
忽然,余霆不跟他轉圈了,雙手以環抱的姿勢穿過他的腰,抓住了衣裳用力一扯。
“咣當——”
一條銀晃晃的項鏈掉了出來。
空氣忽然靜置了幾秒。
黎縱指著地上的東西:“這不是…!”
余霆松開內褲慌忙就要去撿,就像掉在地上的不是一根項鏈,而是一顆見不得光的心。
可惜黎縱永遠比他快一步,余霆又撲了個空:“黎縱你……”
“你別動!”黎縱迅速后退兩步,一根手指把余霆從頭到腳指了一遍,“你別動啊,你過來我可就非禮你啊。”
余霆沒有受他威脅,但也真的沒有動。
黎縱反復檢查了項鏈,問他:“哪兒來的?”
“……”
項鏈底座上刻著黎縱的名字縮寫和一個日期,余霆賴都別想賴。
黎縱大概猜到余霆是怎麼找到衛生站來的了,嘴角的弧度徹底失控:“還說不是來找我,這是什麼?”黎縱居高臨下地瞅著他,半晌一咂舌,“連小孩子的東西都搶,余霆你也太壞了。
”
余霆不否認,撿起了自己的衣服和內褲裝進黑色垃圾袋里,低沉道:“你還不是一樣,連小孩子的饅頭都搶。”
黎縱:“我有什麼辦法,這個村連賣早茶的都沒有,醫生說我的胃不能餓的。”“你不知道,我昨天為了找你,被那幾個小混蛋欺負慘了,他們騙走了我的棒棒糖,我吃他們幾個饅頭怎麼了。”
余霆抱著垃圾袋:“…………”
黎縱掂了掂手里的項鏈,余霆感覺自己的心都連帶著被他掂了兩下,那種懸空又落下的感覺,就像自己小心埋藏得很好的秘密,被忽然挖來把玩一般,整顆心都空了一下。
他偷偷藏起來的心思就這麼被生生地挖了出來,他的心口不一,他的六神無主,他的惶惶難安仿佛都被那條項鏈盡數出賣。
他覺得自己就不該留在這間屋子里。
“對不起啊余霆,害你擔心了。”
黎縱忽然對他說。
余霆轉身走出去幾米又驟然停住。
黎縱:“不過你這下明白我昨晚多生氣了吧,你還沖我發火,說那麼難聽的話。”
余霆背對著他,沉默了片刻,說:“是你先大吼大叫的。”
“是。”黎縱說,“大吼大叫是我不對,但那也是你刺激我大吼大叫的。” ???余霆倏地轉過身瞪著他。
黎縱三分不滿七分委屈:“你要是不玩失蹤我能那麼著急?還說什麼我是覺得同性之間搞基很新鮮,害我心痛了一整個晚上。”
“難道不是嗎?”余霆表面鎮定的地看著他,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浮躁,“男人又不能生孩子,既然你家里有王位,你就該好好回去相親,爭取在為國捐軀之前給你老黎家留個種,而不是在這兒跟……跟男人干有違天理倫常的事。
” ???
余霆這是念的什麼大悲咒?
這咒語還很熟悉,黎縱好像在哪兒聽過。 ???……!完了。
那是黎縱在譚山的時候胡扯出來的鬼話,都是什麼陳年爛谷子的舊賬了,余霆也太記仇了。所以他是因為這個,才覺得黎縱在跟他鬧著玩兒?
“回來!”黎縱一吼。
余霆哪兒有那麼聽話,徑直走向門口,甚至還加快了腳步。
黎縱:“叫你回來沒聽見嗎?”
余霆恍若未聞。
“我是你的隊長,我叫你給我回來!”
余霆在門框底下停住腳。
黎縱重重吐了一口悶氣:“你跟小蔡昨天跑……調查了一整天,你不該向我匯報一下具體情況嗎?”
余霆在門口杵了半晌,像做好了什麼心理建設。只見他把懷里的垃圾袋放在墻腳邊,拖了一把塑料椅子大步走回黎縱面前坐下,不看黎縱:“麻煩隊長給我一份紙筆。”
雨聲已經更弱,黎縱撕本子的聲音切割著空氣,在沉寂的空間里異常突兀。
黎縱的心還沒有完全靜下來,他坐在床沿邊,余霆坐在椅子上,位置比他略矮一些,從這個方位看過去,余霆的纖長的睫毛根根可鑒。
簽字筆在紙上劃出沙沙地聲響,在余霆看不見的地方,黎縱的眼神一點點地暗下去。
他好像知道余霆為什麼抗拒他,可他不敢說,也不敢問。
余霆說楊維平是黑警,他覺得黎縱和楊維平是一樣的,黎縱不知道怎麼才能打消他心中的懷疑,他不想讓余霆覺得自己不信任他,可是……
可是余霆好像從來都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