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縱的眼神就像一根尖銳的鋼針,迫切地往余霆心窩里扎。
余霆不動聲色的偽裝快要繃不住,他慌亂地推了黎縱兩下,終于艱難地吐出了一句:“我沒有變節,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法律和人民的事,但有些事情我必須要弄清楚。”
余霆終于肯說了,黎縱像撿個了個寶:“我幫你一起,我們可以一起查。”
余霆搖頭:“那是我一個人的事,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干擾我。”
黎縱的心剛提起來又沉了下去:“你覺得我在干擾你?”
余霆竟然嗯了一聲。
就像剛得到心愛的禮物,轉頭又被別人搶走了,黎縱幾乎就要爆血管:“你怎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
余霆的肩都快被他掐得麻木了,可他卻沒去碰黎縱的任何部位,只是說:“你不會信我。”
“我信!”
“……”
余霆動了動嘴唇,黎縱懸著一口等他的坦誠,生怕余霆說出來的又是那些模棱兩可的說詞。
好在這一次,他沒有再失望了。
長久的沉默后,余霆緩慢開口:“倘若我告訴你,我是被你師父引到酒吧街的,你信嗎?” ??
師父?
楊局?
楊維平??
黎縱握在余霆肩頭的力量一點點減輕,眼中磅礴的情緒瞬間蒼白下去。
他怔怔地看著余霆,腦子一片空白,半晌才猶豫在開口:“這……怎麼可能。”
既然說了,余霆索性都告訴他:“下午楊局來禁毒找你,他進了你的辦公室,我聽見他接電話,他約了神秘人在酒吧街見面,所以我一路尾隨他過來,我只是換了一身衣服去每個包間打探,沒想到看到你也在那里,我不知道今晚KTV里會有那麼多罪犯。
”
“不可能。”黎縱腦子慢了半拍,遲鈍一訕,“你應該是聽錯了,楊局他知道我們在尊皇秀出任務,他不會約人在那兒見面。”
余霆又問:“那既然他知道你不在禁毒,為什麼還到禁毒來找你?”
“………”黎縱眨了眨眼,幫楊維平找了個借口,“他也不一定就是找我,也可能是找別人……余霆,你懷疑楊局是黑警?”
余霆只是看著他。
黎縱對他這個眼神太熟悉了,余霆在認定某件事時就是這個眼神。
黎縱鄭重地承諾:“余霆我向你保證,絕對不會是楊局,楊局是我的恩師,他的品行和操守我最清楚,一定不可能是他。”
余霆閉了閉眼,黎縱聽見他悶在胸腔里的笑:“所以是我聽錯了?”
黎縱趕緊:“余霆…”
余霆平靜至極:“我說了你不會信我。”
“……………”
他一時還消化不了余霆說的那些內容,他沒有不相信余霆,只是……
怎麼可能是楊維平,一定是有什麼誤會,可如果他現在直接開口維護楊維平,那余霆永遠也不會再對他有半分托付了,他好不容易才把余霆的嘴撬開這麼一條縫。
黎縱猶豫了,他一時想不到有什麼既能安撫余霆,又能維護楊維平的兩全之法。
余霆看見了他的猶豫,抓住著他的手松開自己的肩:“不用再演得這麼在乎我了,結束游戲吧。”
黎縱咽了咽唾沫,遠處大橋上的光幽幽地映著他的面孔,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腦子里急速閃現了一些捉不住的思緒,他看了余霆許久,遲遲沒能說出一句半句。
余霆神情間的冰裂的縫隙已經被平靜的冷漠回填,無形的疏離重新裝備上身,他順勢貼著石壁離開了黎縱的桎梏圈,踩著凹凸不平的石灘,深一步淺一步地朝楊樹林深處走去。
直到余霆的身影完全沒入漆黑的樹林,黎縱才說:“如果不是游戲呢……”
距離太遠,風聲太大,這句話余霆怎麼也不可能聽見。
青神河大橋上時不時傳來大貨車的汽鳴聲,黎縱久久地矗立在河灘邊,凜冽的風風干了他的衣角,他卻仍然未能挪動半步。
第30章 “恭喜啊黎隊”
綝州的早高峰和其他城市一樣,晨跑和遛狗的人們占據了道路兩旁的林蔭道,單車和電瓶車被逼上非機動車道,橫穿亂插的小型車輛嚴重妨礙城市交通,從電子地圖上縱覽全局,能看到三環內的所有穿城主干道被堵成了一條條鮮紅的大蛇。
實在堵得人心發慌,黎縱的胃很疼,余霆說得對,濫用特效藥的后遺癥真的是不堪設想。
可就算疼得坐立不安,他把著方向盤也都快睡著了,但閉上眼大腦神經又極度活躍,滿腦子全是余霆,余霆的體溫、余霆的聲音、余霆的吻、余霆的眼神……
睜眼是案情,閉眼是余霆。
自從余霆走后,他就開始失眠。
從那天在河邊分開后,他們就沒有再見,余霆就被老李派去王辛玄和陳彪的老家做調查,在百景縣山區一個偏遠的農村,這一去都三天了。
余霆走的那一天黎縱忙得日月無光,從禁毒到刑偵,從現場到市局,從區派出所道區檢察院,當他知道余霆被調走的時候已經是當天傍晚了,他當即就被氣得胃痙攣。
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竟然把他的余霆調走了!
余霆竟然也一聲不吭地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