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其自然積極接受調查?
假意配合調查?
如果他選擇繼續隱瞞,或者負隅頑抗,那就意味著他就是上級公安說的“黑警”?他跟092行動的那些漏網之魚是不是還有聯系?還有程瑞東的死,是不是真的跟他有關?
黎縱的腦子一團亂,像魔怔了一般,他忽然很希望余霆是個好人。
首先,這是一個人民警察希望自己戰友堅守初心和榮譽的期望,其次,也許是他潛意識已經把余霆和水箱小男孩畫上了等號,心里生出某種惻隱之心,就像是……
像什麼呢?
黎縱從三十多年積累的詞海里挑出了一個詞——“憐憫”。
如果俞楓被拐賣的時候是八歲,他遇到程瑞東的時候是十五歲,那中間的七年他在做什麼?
被拐七年,臥底八年……這到底過的什麼日子?
……
黎縱原本打算第二天再去找余霆談,畢竟今天已經很晚了。
但他的腦袋一挨著枕頭,立刻就像觸電似地彈了起來。
事實證明,有些事情壓在心里是真的睡不著。
于是,半夜零點二十三分,黎縱帶著一沓美女的照片敲開了余霆的房門。
余霆也還沒有睡,他剛洗了頭,身上裹著浴袍,頭發都還是濕的。
看到黎縱的一瞬間他顯得有些局促:“你怎麼還不休息。”
黎縱揚了揚手里的照片,很不客氣地往屋里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二郎腿一翹:“葛新祖給我介紹了十七八個女人,你也是男人,幫我掌掌眼唄。”
余霆先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了半晌也沒拒絕,只是讓黎縱允許他先吹頭發,畢竟第二天還有工作,不能在這個時候感冒拖后腿。
理由很充分。余霆進了衛生間,吹風機的噪音很快傳來。
黎縱開了一瓶標了售價的葡萄酒,端著紅酒杯開始在屋子里轉悠。
忽然,他的視線被那張掛著蕾絲蚊帳的大圓床吸引了過去。
哪個正經套房里掛蕾絲啊?還圓床?
黎縱在床沿上坐了一下,整個人都隨波蕩漾了。
靠。這是水床。
這是標準的情趣房。
黎縱在掃黃掃毒的行動里見過這種配置,如果他沒有記錯,床上空垂著的鐵鏈是掛手銬用的,而手銬,應該在床頭柜里。
黎縱掩面。
怪不得剛才余霆開門的時候會露出那麼拘謹的神情,這不尷尬了麼,兩個大老爺們兒在情趣房里待著也太……
黎縱靜止了足足十秒 ,猛地一下彈起來。
尷尬了。
當時旅店老板說只剩兩間房,黎縱也沒多想,為了彰顯體己下屬的寬大胸懷,黎縱還把價格更貴的這間房讓給了余霆。
這下可怎麼說得清?
如果余霆真覺得是黎縱想占他的便宜,那這個時候無論他用什麼高端大氣的借口進這個房間都顯得居心叵測。
算了,此地不宜久留。
撤!
黎縱這輩子第一次想當逃兵。
他快步走向房門,就在經過衛生間門口時,磨砂玻璃門“唰”地拉開了。
余霆的發絲偏淺咖色,在情趣暖燈下散發的濕軟柔潤的光澤。
他稍微才一張嘴,黎縱趕緊:“路過。沒想偷窺你。”
余霆:“…………”
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黎縱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已經把自己掛在房梁上了。
余霆看了他手里的紅酒,伸手接過了他另一只手里的照片,指尖同黎縱的手一觸即分,然后繞過黎縱坐到了沙發上。
黎縱千年功力一朝喪,他面對毒販的重重陷阱從來都是滴水不漏,今天終于體會到楊維平口中的“作繭自縛”是什麼意思了。
算了,來的都來了,先穩住局面。
第18章 “你是不是喜歡男人?”
黎縱端出了他一貫對正義有著不懈追求地高姿態,走到沙發邊坐下。這個屋子里就一張沙發,黎縱盡量坐得離余霆遠一點,端著半杯紅酒,有意無意地往余霆臉上瞟。
余霆在認真地看照片,他靠著沙發的扶手坐著,穿著白色浴袍,深V的領口下,白皙的皮膚因水蒸氣而泛著薄紅。
黎縱發現余霆的五官真的很清雋,輪廓柔和,眼若桃花,眉角干凈,這種長相對男人顯得過于秀氣,但他直挺的鼻梁又添了幾分英氣,整體湊在一起極度舒適和諧。
可能是環境的原因,也可能是心理原因,黎縱總覺得氣氛有些微妙的尷尬。他搖晃著紅酒杯,試探著開口:“怎麼樣?覺得哪幾個不錯?”
余霆頭也不抬地遞了一張照片給黎縱:“這個腕白膚紅,指若削蔥,沒吃什麼苦,娘家條件應該不錯。”
還真是十指纖纖……黎縱瞟了一眼余霆的手,然后才掃了眼照片,故作嫌棄地搖了搖頭:“我不做上門女婿,算了。”
余霆隨即遞過來第二張:“這個才25歲,杏眼波,眸剪秋,性格溫柔,應該是持家型。”
黎縱又大剌剌地一咂舌:“媳婦兒是娶來疼的,我要她持家干嘛。”他隨手把照片往茶幾上一扔,“下一個。”
這余霆還真看得這麼仔細,從內到外都給人姑娘分析一遍,他不覺得尷尬嗎?不難堪?
黎縱各種挑刺,余霆也沒有不耐煩,接著給他遞照片:“那這個吧,腰骨纖細,風擺楊柳,喜歡風情萬種就選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