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的聯系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她,另外那個一看就是竇遙。
翻他們的聊天記錄,朱學香傻了眼。
又怔了好幾分鐘才有動作。
等把手機還回去的時候她腿都麻了,人也像剛吃過藥那樣,有點眩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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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日子除了風扇就是蟬鳴,除了下棋就是竇遙。
早起把朱學香要吃的藥分好,李緒去廁所洗漱,刷牙時聞到那股薄荷味,莫名其妙走了會神。
結果胸前就落了幾滴牙膏沫。
……靠。
我是不是腦殘。
他擰擰自己的臉,然后扯下毛巾就往皺巴巴的校服上蹭,蹭了半天才終于拎起書包出門。
“衣服怎麼濕了?”竇遙在樓下等到他以后問。
李緒不爽地掠過,沒解釋。
走了一段路,忽然剎車轉頭瞪他:“你用的牙膏是什麼牌子。”
這問題聽起來有點突兀。
竇遙:“不記得了,我媽買的。”
“以后不準用。”
“?”
竇遙頓了下:“不合你心意?”
“……”
竇遙:“那放學陪我去挑。”
李緒立刻拒絕。
“你不陪我去,我怎麼挑得到你喜歡的口味。”
“你刷你的牙跟老子有什麼關系,”李緒繃著熱臉,“喜歡你麻痹。”
“真不去?”
……
下午最后兩堂課是孫胖的,他一眼就發現李緒心不在焉。
“有些同學人在教室里坐著,實際上魂都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這樣你人在又有什麼用?”
“還有,手機我沒禁止你們用,但你們也不要太明目張膽,今天起被我發現一律沒收,尤其是成績最差的那幾個頑固份子!”
同桌小心地捅捅他:“緒哥,點你呢。”
“。”
李緒懶洋洋地向后一靠,滿臉寫著廢話完沒,廢話完下課。
孫胖剛一背過身他就把手機掏了出來。
超市里賣的牙刷一般有幾種口味?搜一下。
“?”同桌兩眼震驚,怎麼還有人頂風作案啊我草,而且掃了眼,查的還是這麼無聊的事情。
沒多久手機上方出現新消息。
他點開。
【Y:放學不用等我。】
【Y:有事要回家一趟。】
李緒頓了下,關掉剛打開的網頁。
下課經過8班門口,聽到兩個他們班的在走廊聊天。
“竇遙怎麼突然翹課走了?我卷子還沒找他收呢。”
“不知道啊,班主任過來直接把他叫走了,好像是家里有什麼事吧,你急就發短信問問他。”
“我沒他號碼,上回問他他沒說……”
回到教室李緒給竇遙發短信。
【?】
等了很久竇遙也沒回。
放學鈴一打李緒就往家跑,腦子里出現無數種可能。
比如付萍想不開干了蠢事,比如竇遙他爸跟付萍大打出手,或者付萍來找他媽麻煩,鬧得左鄰右舍全知道了。
想來想去心臟怦怦直跳,打開家里的門里面卻格外安靜。
朱學香坐在客廳,聽到動靜,回過頭來呆了一下。
“……你怎麼跑回來了?”
李緒松了口氣,走過去看他媽,卻發現她的神情不太對勁。
其實抑郁癥嚴重的人經常會這樣。這段時間朱學香總是坐在小板凳上發呆,或者在陽臺出神,整個人沒有看著生氣。李緒嘴上不說,神經卻經常繃得很緊。
“媽你不舒服?”
朱學香木訥地搖了搖頭:“沒有啊。”
“那你怎麼這種表情。”
李緒轉過頭往臥室看,發現他媽那個房間被翻得很亂,一些證件跟存折之類的東西攤在床上。
他一秒警惕:“吳作富回來過?”
“不是他,他怎麼可能回來。
”朱學香還是緩慢地搖頭,搖完把兒子的手拉住,往下扯了扯,“你坐下,媽跟你說件事。”
李緒木著臉坐下。
朱學香先是看著他,看了一會后兩只手摸了摸他的臉,疼愛地說:“大了,也懂事了。”
李緒躲了一下。他不懂表達感情,反應很生硬。
朱學香說:“今天下午付萍來找我了。”
聽到這個名字,李緒倏地抬起頭。
“你都知道?”她問。
“……嗯。”
她微微頷首,說話有些顛三倒四:“知道我就不用再啰嗦了,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不過有件事估計你還是不知道。”
“吳作富從付萍那里借了十幾萬,還打了欠條。我看了,上面寫的五分利,你說她是不是傻的。現在吳作富人找不到了,擺明就是要賴賬。”
李緒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
朱學香指著他腳邊:“付萍就在這個地方給我跪下了。她說那個錢是她留給竇遙上學用的,求我告訴她吳作富的下落,她好去把錢要回來。”
“吳作富跟她……的時候,我都一點也不知道,現在他人跑了,我怎麼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丈夫出軌、借錢跑路,這兩重難堪加在她身上,讓她迅速老了好幾歲。坐到木椅上,她安安靜靜地縮起胳膊,把兩只手夾在膝蓋之間,雜草一樣的頭發擋到眼睛也顧不上打理。
李緒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消失了,呼吸也沒聲音。他的腦子像被誰用刀捅了一下,稍微動一下都難受,只能呆滯地站在原地看著她。
朱學香也望著兒子:“我跟她說了我們沒錢,一分錢也沒有。吳作富走的這三個月連個電話也沒打過,連袋米都沒給咱們留下。
她竟然還說要報警,她……她不覺得丟人嗎,出了這種事情,說出去大家都不要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