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狗逼比較帥。
視線轉過去,只見身旁的人下頜線微收,右手慢條斯理地捻著筆,左手壓著平整的課本,一筆一劃地寫丑字。
“。”
李緒向后靠,雙手插兜藐視。
下一刻竇遙余光側過來,兩人視線不偏不倚地對上。竇遙眉尾輕抬,李緒嘴角微撇,少頃把木著的臉轉開。
【無聊了?】竇遙給他寫紙條。
字還是一如既往的丑。
李緒把紙條團了團收進褲兜,然后抬腿踹向身旁,懶懶開口:“聽你的課。”
竇遙合上筆蓋。
大概過了十分鐘轉過視線,李緒在刷手機,屏幕上大拇指滑來滑去。
雖然他平時老愛臭臉,但真正安靜下來是很乖的,尤其他的瞳仁特別黑,眼睫毛還比一般人長,微微的垂著眸就會顯得很專注。
竇遙把背坐直,喉結緩慢地動了動。
下了課班里同學大多數沒走,有幾個去找老師問問題,剩下的三五成群在看課后作業。也有人拿著草稿紙來找竇遙:“這題你做了嗎竇同學,我想出一種解法,比參考答案步驟少,想跟你討論一下。”
竇遙收拾書包:“我還有事要先走了,題留著明天再討論吧。”
說完側眸:“走。”
李緒懶洋洋地站起來。沒走多遠還聽到有人議論:“那也是奧數班的嗎”,“應該是吧,看著挺厲害的”……
讀書讀傻了是吧。
出校門,李緒撇眼:“去哪。”
“去聽Live。”
“?”
李緒停下看著他。
竇遙表情鎮定,輕描淡寫:“坐公交車過去正好,時間我算過。”
“……”這是重點嗎,“聽什麼玩意兒?”
“Live.”竇遙看了眼手機,“就是小型演唱會,走吧,票我帶了。”
我他媽,聽得懂,英語。
李緒皺著眉被他帶上公交車,一路上沒弄明白這究竟怎麼回事,心里莫名還有點慌。
是個挺小的場地,在鷺城體育館的對面。
今晚演出的樂隊有點名氣,離開場還有半小時就不少人在排隊了。竇遙去買了兩瓶水回來,等他拿出票以后李緒掃了眼,票價是150。
“腦子是不是有病。”李緒沉下臉,“三百塊錢就為聽場這個?”
竇遙說:“值得。”
李緒不明白所謂值得是什麼意思,只能板著臉跟他一起檢票入場。
場子挑空到頂,有上下兩層,上面是一圈有轉椅的窄廊,下面就是站位區。雖然還沒到演出開始的時間,但人都快站滿了,他們倆只能擠在中間靠后的位置。
場內光線昏暗,臺上工作人員在調音,背景墻在放一些過往演出片段。
——Drop,樂隊的名字。
隔著衣服,竇遙緊緊扣著李緒的手腕,李緒掙扎了幾下,沒掙開。
“你他媽的……”
“人太多了,別亂動。”
的確人多,但也不至于這樣。李緒繃著熱度升起的臉坐立難安。
好不容易熬到開場,樂隊一出來就是山呼海嘯的尖叫,穿著暴露的男男女女瞬間high了,還有不少人一直在抽電子煙。
他們倆畢竟才高中,一到這種場合就顯得很生澀。李緒心臟跳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鼓點,他偏過臉來看竇遙,只見竇遙的五官也有一些緊繃,大概也是在緊張和莫名的興奮。
樂聲震耳欲聾,主唱的自我介紹李緒沒聽清。
“剛他說他叫什麼?”李緒碰了碰竇遙,大喊。
竇遙拿出手機給他看百科詞條。
屏幕淡白的光線照著李緒低垂的眉眼,那麼專注卻可愛,那麼讓人著迷。看完之后李緒抬起頭,正對上竇遙那道陷進去一樣的目光,不禁怔了怔。
竇遙手指輕微扣緊。
回過神,李緒匆匆看向舞臺。
一首接一首的獨立搖滾,主唱不知疲倦地唱,從“我的一切與你有關”到“離你最近的路”再到“帶你見島嶼雛形”,每首歌似乎都跟一個人有關,都跟一個找不到結局的故事有關。
竇遙大多數時候并不看他,只是聽歌,可是偶爾看他一眼,眼神是近乎虔誠的。李緒的手心出了很多汗,只能緊緊地攥著袖口。
到后來簡直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會不會自己還在飛魚,只不過趴在電腦前面睡著了?
那為什麼,我會夢到竇遙。
一百五十塊的時間里他們是自由的,不用去想讀書考學,更不用想父母,想明天。可是只有一百五十塊,所以這段時間短暫得猝不及防。
散場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李緒覺得自己好像被震聾了,旁邊動靜聽不太清。
“你不覺得很吵嗎,”他用力捂了捂耳,不自然地偏偏臉,“又貴又吵,下次別來了。”
竇遙沒說話。直到身邊的人過了馬路,插兜看向街上川流不息的車,他才把目光看過去。
夜晚的路燈光線照在李緒臉上,淡淡的黑眼圈一清二楚。
李緒側過臉還想要說點什麼,可是一對視又頓了一下,偏開頭把嘴唇合上。
“剛才那個主唱是同性戀。”
竇遙聲音不算大,說完也沒有再去看李緒,只是無聲地看著前面的街。
李緒停了兩三秒。
然后發現竇遙在繼續往前走,于是攥攥手跟上去。
“喔,所以呢。”他木著臉,盡量沒做任何表情。
“沒什麼。”
本來不想直接說的,但竇遙想了想,不想留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