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膽小鬼。”李緒不冷不熱的。
一陣沉默。
竇遙轉移話題:“你怎麼不進屋?”
“她們在里面哭,聽了就煩。”
“今天你爸,不是,我是說吳作富,你們為什麼打架?”
李緒不想說。
因為他只是提出,希望能訂一學期的奶,吳作富就罵他是個敗家子,不懂得節約,妹妹都沒喝上的東西他就想喝,以為自己是什麼富貴少爺命?
當時他媽在旁邊打圓場,說孩子正在長身體,喝點牛奶也應該,再說一學期才不到兩百塊錢,自己多打一件毛衣出去賣就有了。
吳作富聽完大聲嚷嚷:“你去賣,去賣啊!一大把年紀了看有沒有人要你!掃把星,賠錢貨,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老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李緒掄起椅子就給了他一下。
繼父比他高,比他壯,也比他有力,但李緒不怕死。他恨不得殺了這個人,好讓媽媽跟妹妹再也不用受欺負,可是殺了這個人他們又能去哪兒?
他媽經常說一句話:“都是命。”
也只有認命的人才會被命運所欺。
十月份的夜里氣溫不高,竇遙感到一陣寒意,低聲問:“李緒你冷不冷?”
李緒說不冷,竇遙卻依然跑去偷了件走廊晾著的外套,回來以后把李緒裹起來。
李緒抬起單眼皮看著他:“我說你是膽小鬼,你就去偷東西?”
“不是偷,是借。”
耳邊傳來一聲短促的笑。
竇遙問:“你笑了嗎?”
“我沒有。”
“你有。”
李緒被他問得心里莫名煩躁,用手薅了一下他的頭發,把他頭頂抓得亂亂的。
竇遙卻依然熱切地盯著他。
“其實我比你大。”
“所以呢?”
李緒無語地瞪他,瞪完卻又動了動嘴角,像笑又不像笑。
“沒什麼,”竇遙倒是坦然,“我就是想說,你要是害怕也可以告訴我。”
李緒懷疑他腦子有問題。
當晚吳作富居然沒敢回來。
第二天大清早,隔壁阿姨叉著腰罵:“哪家的小兔崽子把我衣服偷了?讓我抓著非揍你一頓不可!”
竇遙跟李緒當下沒出聲,晚上卻默契地回到二樓,一個放風一個掛回衣服,然后再默契地分頭回家。
走到樓梯口李緒聽見竇遙叫了自己一聲。
“我們現在算不算朋友?”
李緒攥了攥兜里的打火機,偏頭看到墻上月光所投射的衣服影子,搖搖晃晃的。
“有完沒完。”他說,“再敢寫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絕對揍你。”
從那以后兩人還是不算親近,但竇遙倒是經常替李緒做作業。
一開始李緒誰也沒告訴,后來他們班的人發現他作業質量突飛猛進,又幾次撞到竇遙早上來5班往他課桌里放東西,這才明白過來。
“我操李緒你太不夠意思了,有免費勞動力居然不告訴我們!”
李緒沒理。
但他沒想到竇遙能傻逼到替其他人做六七份作業。
星期四晚上棋院關門搞衛生,李緒提前回家,想起作業還在竇遙那兒就上去找他。
走到門口發現竇遙的媽付萍在家。
算了。
李緒皺了下眉,轉身想走。
“誰啊?”
走不掉了。
“阿姨。”李緒下頜生硬地撇著,“我找竇遙拿作業。”
付萍把他從頭打量到腳,見他全身臟兮兮的像個流浪兒,不情不愿地說:“換了鞋再進來。”
一雙拖鞋扔到他面前。
李緒繃住唇。
本來水泥地換不換都無所謂,但付萍就是看這個小孩不順眼,一點禮貌都不懂。
她都不知道自己兒子跟他什麼時候成朋友的,晚上非得好好問問不可。
見到李緒,竇遙反倒愣了一下。
他在做題。
“你找我?”
李緒冷若冰霜地問他:“我作業呢。”
“還沒寫完,要不你等等。”
竇遙回到書桌前攤開作業本。
他背對著李緒默默書寫,不時甩甩酸疼的手腕,不時又彎腰去抽屜里拿支新筆,動靜不小。
“有那麼多?”
李緒皺了皺眉。
剛站起來竇遙就把作業本捂住了。
李緒眉心擰得更緊。
“拿來我看。”
竇遙:“別看了。”
兩人爭來爭去,李緒力氣大些當然是能扯嬴。他拿到手里一翻,臉色立刻變了,看竇遙像看垃圾:“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誰讓你給他們做作業的?”
竇遙:“我可以說不嗎。”
真是廢物,被人搶錢就算了,還被這麼多人欺負。
盯著封皮上那幾個名字看了一會兒,李緒記在心里,冷厲地收回目光。
“不用寫了。”
“不行。你再等會兒吧,馬上就寫完了。”
李緒直接揪著領子把人拎到眼前。
或許是每天都要下棋的原因,他的手指細長,指甲又平整又干凈,跟他的外表跟穿著完全不同。
“再敢幫別人寫一回作業你試試。”
平時表現得膽小怕事的竇遙此刻目光卻很平靜,好像早料到會這樣:“那你的呢?”
李緒沉默了一會兒,喉嚨里擠出三個字:“也不準。”
喔。
好吧。
“那你要自己寫了。”
-
第二天一進教室,那幾本作業被摔到桌上。
幾個男生撿起本子互看,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今后誰的作業誰寫。”
李緒冷冷丟出這麼一句就回了座位。
“哈?只準你讓他寫?憑什麼?”
“我說不行就不行。”
“李緒你少狂!別以為我們都怕你,這件事告訴班主任你第一個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