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小心點啊。”
“嗯。”
“對了,回去記得加我微信!”
“嗯。”
“別光嗯,要加!”
當晚等到半夜還是沒等來消息提醒,遲欽只能認命地主動去添加,并備注消息:“你遲爹!”
第二天早上,某人才終于通過。
這回倒是難得主動說了句話——
“有事電聯。”
靠。
山頂洞人的腦回路,就是不一般。
-
第二天天氣不太好,天有點陰。他爸竇志康早起在樓下聽外語新聞,聽得抓耳撓腮。
“爸,聽不懂就換一臺。”
“不行。”竇志康咬牙把音量又調高了一格,“為了不被人喊土老冒,今天就是塊石頭我也得啃下來。”
竇遙失笑:“那也不用聽阿拉伯語的吧。”
“……”莽撞了,大意了。
迅速把臺調回英語頻道,他爸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在裝無事發生,配合那老實巴交的長相實在非常滑稽。
“媽呢。”
“不知道,估計還在睡,多睡睡也好,起來也是吵得人耳朵疼。”
竇遙父母早幾年就分床了,這事也沒瞞著他。他點點頭:“我要出去一趟,今天吃飯不用等我了。”
他爸豎起耳朵:“干什麼去?穿得這麼帥是約會去吧?”
“爸……”
“好好好我不問。”
哎,這兒子真是自己一塊心病。
竇志康暗暗嘆一口氣。
小的時候家里條件不好,沒能給他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自己做人窩囊,跟他媽又不和睦,害他受過不少委屈。現在想彌補了,偏偏他的性格已經養成,平時也總是獨來獨來的,從來不跟女孩接觸。
“卡里還有錢沒有?東街那幾間門面剛收完租,一會兒我轉到你卡上?”
“不用,還有。”
外面仿佛要下雨,烏云沉沉。坐上那輛他爸硬買給他的大奔,竇遙對后視鏡整理儀表。
還行。
二十三歲的他品貌端正,尤其是不用走路的時候。
路上好多商店剛開門,街上沒多少車。到大學城附近他停車走進熟悉的早餐店,點了一籠包子,淋上醋。
身后一對學生小情侶聊天:“真煩人,這麼早就把人家從宿舍叫出來。”
“我這不是急著見你嘛。”
“那也不興九點就見啊,我頭都沒洗。”
“乖啦,不生氣,吃完帶你去看電影。”
“這麼早電影院連門都沒開!看個鬼喔。”
……
竇遙面前的包子快被醋淹了。
他看了眼表,又查商場跟影院的開門時間,確定自己是出來得有點心急。
吃完只好開著車全城遛彎。
隨市的人起得都晚,十點多城里才熱鬧起來。竇遙把車開到一個書店去看書,架子上的暢銷書通通敬覽過一遍,并且不小心被鋒利的紙張劃傷之后,終于熬到十一點。
差不多了。
循著托人定位到的地址,一百米開外他就被逼停車——路太窄。
破舊的小區,到處是私拉電線,墻上貼滿撬鎖、辦證、不孕不育小廣告。
剛邁進大鐵門,身后跑來一個調皮的結巴小鬼。
“媽媽快看,這有個茄、瘸子!”
“……”我不是茄子。
當媽的趕緊捂兒子嘴,目光刻意避開他的腿:“別胡說八道!對不起啊,對不起……”
這場景莫名讓竇遙想到初中一件事——
初中李緒經常為了學棋翹課,遲到更是家常便飯,每回周一升旗都愛從學校南門翻墻進去。那時候竇遙天天跟他一起上學,有次實在受不了了,站墻下大喊:“李緒,我是個瘸子!”
有讓瘸子跳墻的嗎?
李緒卻毫無愧意:“我讓你跟著我了嗎?”
他的意思是,你活該。
活該在墻下等了這幾年。因為墻那麼高,瘸子是翻不過去的。
“沒關系。”
他側身讓那對母子先過。
-
今天幾個人一大早就來了。
李緒這家有鎖等于沒鎖,好幾個網吧認識的朋友都知道鑰匙放哪。
“三個二!”
“炸!”
里面牌打得熱火朝天。
聽見有人敲門,沙發左邊的踢踢右邊的:“你去開。”
“老子不去,走了你們看我牌怎麼辦?”
“快去,說不定是緒哥忘了拿鑰匙,再磨蹭他肯定收拾你們。”
叩叩——叩叩——
一聽就不是緒哥,緒哥有這麼文明?
被使喚的人插著兜,一臉不耐煩:“來了!催你媽催——”
結果一開門直接給震住了。
“……你誰啊。”
怎麼來了個人模狗樣的,穿的衣服看著就貴,長得也挺帥,跟屋里這幫年紀輕輕就輟學的人間廢物形成鮮明對比。
“我找李緒。”
臥槽,找緒哥的。緒哥還認識這麼體面的?
他把竇遙從頭打量到腳:“緒哥出去買煙了,你找他有什麼事?”
里面幾個也紛紛探出頭來,手里還握著牌,嘴巴張著。
“學棋。”竇遙說。
“喔。”
對方撇撇嘴,換成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錢準備好了嗎,想找緒哥學棋的人多了,沒錢他看都不會看你一眼。”
竇遙:“嗯,我有。”
“那你進來吧。”
把大客戶放進來以后這幫人就不管了,自己打自己的牌,大中午的絲毫不注意鄰里關系。
竇遙站在陌生的臥室半晌沒動,過了半晌才原地慢慢看。
這就是他睡覺的地方?
房間小到只能放下一張床和小桌。床這麼短,他睡得下?床上擺著棋盤,棋盤上還有半副殘局,晚上他就抱著棋睡?
窗戶遮得嚴實,外面的光照不進來,屋里顯得很昏暗。
竇遙過去想把窗簾拉開,下一秒就眉心微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