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程思稷是商業上的競爭對手。事實上,他比程思稷投資電競圈要更早,六年前他這盤棋下得好好的,程思稷突然進來插一腳,抱著江新停這個金餑餑,更是一時風頭無兩。
那時候他對TS戰隊示過好,也從TS戰隊挖過人,結果在一次酒會上,江新停當眾羞辱他撿別人吃剩下的,讓他難堪。可那時候程思稷護著他,為了堵蔣欽的嘴,平他的怒,還放了一筆生意給他賺,蔣欽吃是吃下了,但到底還是嗟來之食,又側面證明了江新停所言不虛,對蔣欽來說,這是一根刺,如鯁在喉。
如今商場重逢,他們離了婚,見江新停孤身一人,蔣欽端了杯盞過去。
江新停記得這張眼眸狹長、不懷好意的臉,但并不想給臉,坐在那里沒動,裝作轉動桌面,找剛剛從眼前飛逝的口味蝦。直到陳睿將他扯起來,領口斜掛著,露出半側鎖骨,他只好端起酒杯,扯平衣領:“蔣總。”
“生分了。”蔣欽笑笑,“叫哥。”
有個不懂事的立刻油滑地笑起來:“叫欽哥,親哥,豈不是更親?”
陳睿唬得偷看程思稷,他晾著一個來敬酒的,半瞇著眼坐在椅子上看向這邊,臉色沉得似深夜里的海,面上平靜,底下洶涌。
江新停鼻腔里吐出短促的氣音,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沉默三秒,沒什麼顧忌地喊了一聲:“哥。”說完也就完了,混不在意似的,立刻喉結一滾,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酒味辛辣,可江新停表情沒什麼異樣,似乎對這種滋味已然熟稔,甚至品得出深意。全然不像當初非要喝程思稷的杯中酒,被辣出苦相,又醉了一夜,被程思稷摁在床上翻來覆去教訓的模樣。
蔣欽見他今天懂事,抬手順勢攬住他的肩背,手臂一半隔著單薄的棉質布料散發熱度,一半直接貼在頸項上,江新停痛恨這種黏膩的觸感,臉上卻還掛著笑。
他眉眼本就漂亮,一笑起來更讓人動心,蔣欽忘乎所以,又逼他喝一杯,舉著酒杯往江新停的嘴里灌,喝到最后嗆進氣管,江新停下意識往后一退,酒液滴滴答答從下頜流至頸項,又洇濕衣領,變成深色的斑漬。
江新停扶著桌沿咳嗽起來,深灰色的劉海遮住低斂的眉眼,咳得聲音很大,有點撕心裂肺的意思。
一時包廂冷寂,大家都往這邊看,倒把蔣欽架在火上烤,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也沒把人怎麼樣,偏偏倒像是自己的不是。正有些惱火,江新停抬起頭,用手背擦開下頜的酒漬,將放在桌上不知是誰的酒杯再次拿起來,水晶吊燈下杯緣的反光投進眼底,他勾著唇角:“我的錯,給哥賠不是。”
杯沿快要沾上唇瓣,被一只青筋分明的手猛地奪走。
程思稷眼神冷得似刃,指節發緊,泛起白光,酒杯被重重剁在桌上,不堪重負像是隨時會碎去。
他的語調帶著駭人的威壓:“鬧夠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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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應該懂吧?這時候一般需要魔法
第13章 去洗澡
江新停不知道他發什麼瘋,又見慣了他這幅發怒的樣子,還沒心沒肺地眼底漾著笑:“程總也要跟我喝一杯嗎?”
他再次伸手去拿酒杯,被程思稷攥住手腕,江新停剛感到一絲痛意,程思稷的手就適時移開,落到他的后脖頸上推一把,江新停最討厭他這個姿勢,老貓提溜小貓回窩似的。
好幾次他和隊友在外面KTV搖骰子,程思稷就是這樣將他帶離,害得他被隊友好一番嘲諷,說他夫管嚴。
但沒有他生氣的份,手掌在頸項上收緊,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力將他推出門外。
“程思稷!”江新停恃酒行兇,掙扎得厲害,“我跟你喝酒是給你面子!”
程思稷不說話,他又罵:“你干嘛一而再再而三來管我的事?”
飯店外夜色晴朗,頭頂懸一輪明黃色的月,照出兩人步履倉皇又重疊交纏的影子。
到了停車場,江新停折騰得脫力,在大段的蟲鳴聲中終于消停下來,程思稷將他扔到車邊,江新停后背撞擊車門,胸腔一下松了力,磕出大段控訴來。
“我這三年就是這樣過來的。吃飯、喝酒、應酬,求他們投資,求戰隊執照。”
“叫哥算什麼,喝酒又算什麼,更卑微的事也不是沒做過。”
“怎麼?你這樣的天之驕子,看不下去,又同情心泛濫了?”
他之前倒也不覺得多委屈,偏偏一看到程思稷就忍不住。他還是習慣性把程思稷當家人,習慣性將他當做情緒宣泄的出口。
江新停說著說著尾音就沾上哭腔,說完又自嘲地想,若不是程思稷同情心泛濫,這麼好的一個人,也不可能當年大發慈悲跟他這樣身份的人結婚。
程思稷烏深的眸盯住他,臥蠶突出,眉頭擰得愈緊。
原來這三年,他寧愿陪著笑,低三下四地去求別人,也不愿意來求他。
程思稷拉開車門,把人丟進去,自己也坐進去,指節敲擊椅背,示意司機開車。
“去哪?”江新停問,沒能立刻得到答案又看向窗外,黑夜之中棕櫚樹筆挺的陰影從玻璃上掠過,車輛拐入車輛密集的濱湖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