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拙言走過去,在莊凡心面前蹲下,那雙眼睛很茫然,五六秒之后才望著他動了動眼珠。
“你怎麼來了……”莊凡心囁嚅。
顧拙言問:“誰弄的你?”他抬手摸莊凡心的嘴角,那麼輕,生怕莊凡心會疼。對方不答,他扭臉看裴知:“誰干的?”
裴知說:“另外一位設計師,他們在會議室談事情,突然打了起來——”
尚未說完,程嘉瑪從門口出現,怒氣沖沖地走進來,指著莊凡心罵道:“你是不是有毛病?不服從公司的安排就罷了,還動手打人!把公司當什麼地方!”
顧拙言看著莊凡心:“你先動的手?”
莊凡心蹙著眉毛,面對顧拙言便舒開了,恨恨變成凄凄,他后悔了,后悔沒有克制住,不然顧拙言就不會看到他這副鬼樣子。
“監控拍得一清二楚,誰也賴不掉。”程嘉瑪說,“江組長大人大量不追究,但絕沒有下一次。”
顧拙言沒帶名片夾,也沒看程嘉瑪一眼,起身對裴知說:“存我的號碼,有任何情況就聯系我,莊凡心如果再打那個江組長,要調解還是要起訴,我給他兜著。”
裴知有些歉疚:“不好意思,發生這樣的事。”
顧拙言伸手按著莊凡心的發頂,回道:“是他給你添麻煩了,我帶他去看看傷,先請兩天假吧。”
莊凡心局促不安,一顆心在胸腔里面飄來蕩去,他沒想過會驚動顧拙言,怕顧拙言會盤問他。然而,按在頭頂的手掌那麼溫柔,滑下來,半捧著他的臉掂了掂,給他注射一支鎮定劑:“沒人要審問你,走吧。”
顧拙言都知道,知道他在想什麼,在怕什麼。
莊凡心霍然踏實了,甚至充盈著面對一切的勇氣,他收拾東西離開,臨走,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屬的工作,行至門口,他忽然回頭望著所有人,望了很長的一眼。
走到電梯口,莊凡心對裴知說:“哥,秀展的配飾我會搞定。”
裴知道:“好好休息,有我呢。”
莊凡心說:“今天的事兒,我也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電梯到了,顧拙言攬著莊凡心離開,從silhouette走出去,街上是熙來攘往的車,他們等著空隙過馬路,天很晴,風也沒那麼冷了。
顧拙言回頭瞄一眼大樓,冷靜的面目下憋著彤彤的火氣,重逢之初莊凡心伸著臉給他打,他都沒舍得動手,別人又憑什麼?
何況昨天碰見那姓江的,莊凡心失眠了整晚,其中必定藏著貓膩。
顧拙言狀似無意地問:“怎麼沒見那個江組長?”
莊凡心猶豫著答:“去醫院了。”
“醫院?”顧拙言出乎意料,“他去驗傷啊?他傷哪兒了?”
莊凡心支吾道:“鼻子打流血了……好像牙掉了一顆。”后面的不知該不該坦白,“我當時戴著針插,抓了幾根針扎了他肩膀。”
“……”
顧拙言愣住,竟有點怕:“……你以后不會家暴我吧?”
第91章 你怎麼那麼物資?那麼俗?
莊凡心比顧拙言想象中堅強得多。
離開公司, 莊凡心不回家, 如約去和化妝師見面。地點定在一家沒什麼煙火氣的餐廳, 人很少,他們來早了,還趕得及吃頓飯。
顧拙言胃口不佳, 半晌只嘗了塊豆腐,莊凡心倒像是餓極了,吃得薄唇油汪汪, 牽動嘴角, 一邊吃一邊疼得擰眉毛。
顧拙言斟茶:“別噎著,怎麼吃那麼急。”
“餓啊。”莊凡心咕噥, “挺好吃的,我再添一碗。”
顧拙言回憶道:“以前從不正經吃飯, 磨磨蹭蹭,扒幾口就完事兒了。”不禁有點納悶兒, “現在好像也不是每次都吃這麼兇?”
莊凡心停住筷子:“你琢磨我吃飯干什麼……”他越過碗沿兒看對方,偷摸地,“我就是餓了, 打一架消耗體力。
”
顧拙言說:“幸虧只是消耗體力。”如果拿針的是對方, 他不敢繼續往下想,“莊凡心,以后不動手了行不行?”
莊凡心點頭如搗蒜,他明白顧拙言心疼他,更擔心他。
一餐飯吃完, 化妝師到了,叫麥冬,昨天剛飛回國內。莊凡心臉上掛彩,打招呼時笑不開,透出一種難堪的羞澀。
寒暄幾句后二人迅速進入正題,基礎信息已經溝通過,莊凡心拿著平板給對方看場地設計,解釋燈光的安排。麥冬好奇地問:“對了,這場秀的名字是?”
莊凡心回答:“叫莊生曉夢。”
顧拙言坐在一旁翻雜志,聞言頓了頓,覺得很妙。麥冬也很喜歡,等把全部信息梳理后,他給出對于妝發的設計意見與莊凡心討論。顧拙言旁聽,形容詞能聽懂,術語聽不懂,舉例中的某場秀、某次生態時裝展聽起來更如天書。
風格定下來,莊凡心打開一張詳細的名單:“這是秀展當天的模特人數,你盡快定下妝發師及助理的總人數,然后培訓期限最晚后天反饋給我,可以嗎?”
“沒問題。”麥冬道,“培訓完成,咱們直接約個試妝?”
莊凡心盤算著:“服裝和鞋履基本到位,第一次模特試衣的時候我聯系你。”他輕抿嘴唇,有一空當的沉思,“配飾完成后,就齊活兒了。”
顧拙言的目光早已離開雜志頁,在一旁打量著莊凡心,曾經的那個男孩兒已然成熟,對行業熟悉,辦事老練,哪怕一夜未眠,哪怕情緒失控挨過拳頭,仍能一絲不茍地將事情處理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