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是假不得而知,顧拙言盯著桌面發呆,重逢以來他們每次相處的時間并不長,莊凡心向他道歉認錯,但全然未提移民后的種種。
是沒來得及,還是壓根兒不想說?
顧拙言也不準備問,至少現在不問。無論如何那段日子是莊凡心的痛處,如果以后變得親近,莊凡心愿意說出來,他就聽著。
顧拙言無奈地笑起來,曾經最親近的人,隔了十年不曾聯系,變成一對陌生人,人心沉浮,哪兒那麼容易變回從前的模樣。
已經枯坐許久,他站起身:“邦德,走了。”
話音剛落,手機屏幕亮起來,來電顯示“溫麟”。
顧拙言都把這孩子忘了,說來滑稽,本想著彼此應付差事見個面,隨便聊聊,結果也不知他哪句話說得太到位,溫麟竟對他挺有好感。
那晚飯后,溫麟主動試探他的態度,他一向不喜拖泥帶水,便客氣但明確地拒絕了。他牽上德牧往外走,接起來:“喂?小溫。”
“言哥。”溫麟開門見山,估計憋不住了,“你是不是和莊總監有一腿?”
興師問罪的語氣,仿佛捉奸拿雙,顧拙言道:“怎麼說話呢,我清清白白一單身貴族。”
溫麟講:“總監說他喜歡你,還說要和我公平競爭。”回家琢磨了兩天,“你們是高中同學,他又是學畫畫的,我越想越不對勁,其實他就是你初戀吧?”
顧拙言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反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溫麟語氣別扭:“他要真是你初戀的話,那我認了。”相貌、能力、感情基礎,他沒一樣能比得過,大爺的,輸得還挺服氣。
“但是你們有點不地道吧?”他說,“他喜歡你,估計你也知道他的心思,還裝成普通同學,你們簡直就是在耍我。
”
顧拙言取了車:“那我給你道歉?”
溫麟說:“道歉有什麼用,答應我一個要求唄。”
顧拙言商人思維:“咱兩家的合同已經簽了,再讓利是不可能的,而且公歸公私歸私。”
“誰跟你說那個了!”溫麟嗤之以鼻,而后打起商量,“總監不是喜歡你麼,你幫我問問,試用期結束能轉正麼?”
顧拙言失笑:“萬一不能呢?”
溫麟恨聲道:“祝你們頭頂帶綠!”
顧拙言氣不打一處來,猛踩油門走了。
午后陽光不錯,莊凡心網購的花架剛剛送來,散的,他坐在地板上自己組裝。裴知坐在雙人椅上曬太陽,說:“膝蓋不疼麼,收拾一整天沒休息。”
疼,但能忍。莊凡心想盡快拾掇好,起碼設備齊全像個家,那樣才好開口待客。快到元旦假期,他打算邀請顧拙言過來,一則道謝幫他找房子,二則謀個相處的機會。
裴知問:“真要再續前緣?”
莊凡心點點頭,糾正道:“是我單方面追他。哥,你知道,我一直不敢回國找他,我總想著自己好一點,再好一點,唯恐還不夠好。這次借著幫你的機會回來,遇見他,夠不夠好不知道,反正我忍不住了。”
“那……”裴知問個理智又現實的問題,“如果追不回來呢?”
時隔太久太久了,愛情有保質期,人的審美喜好也會變化,不是每個人都念舊。莊凡心想過這一點,他鄭重地說:“追不回來,我祝福他,真心的。”
“那你呢?”裴知問。
“我?”莊凡心低頭摳飭一包零件,“我覺得少幾根螺絲,需要找賣家談談或者給個差評。”
他避開了裴知的問題,不會答,孤注一擲地想做點什麼時,往往不考慮失敗了會怎麼辦。
將螺絲擰緊,莊凡心扯別的:“我的國內駕照換好了,要不買輛小車?每天搭出租真是夠夠的了。”
裴知說:“開我的車,正好晚上送我。”請假回來幾天,劇組那邊三催四喊,再不回去顯得沒有職業道德。
黃昏,莊凡心換身衣服送裴知去機場,這陣子沒開車,路也不熟,開著導航還繞錯了好幾次。他脊背出汗,仿佛過了趟火焰山,到機場一熄火,趴方向盤上勻了半天氣兒。
裴知被晃得想吐:“你行不行啊?”
“放心。”莊凡心保證,保證完又沒什麼底,“上著車險呢吧?”
裴知丟下一句“我靠”,拽上行李走了。莊凡心跟在后面進入航站樓,送到安檢線外道別,揮揮手,等人進去了,他在大廳里找個空位坐下。
得緩緩,開過來把生命值刷沒了。
莊凡心玩手機回血,打開聊天列表,先前辦派對加了些生人,布置場地的,音響師,花店老板……他篩選刪除,刪完了看著顧拙言的頭像,本來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點開,他編輯道:“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要不是你幫我,沒準兒還沒找到合適的。”
發完立刻鎖屏,鎖住再按亮,回了麼,沒回,鎖屏揣兜里,掏出來看,回了麼,還沒回。莊凡心就這麼來回掂掇,五分鐘后,叮,顧拙言回復了。
“溫麟今天聯系我了。”
什麼?那小兔崽子什麼意思?顧拙言告訴他又是什麼意思?
莊凡心直接撥過去,坐不住了,起身在大廳里踱步,一接通他立刻問:“溫麟聯系你說什麼?他要追你?”
顧拙言答:“他覺得咱們耍他了,有點情緒。”
“我跟他賠禮道歉,哄他,都可以。
”莊凡心這麼說著,卻惶恐到極點,“你的想法呢,會不會改變主意想和他發展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