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把捎帶腳的見面擺在前頭,讓顧拙言別那麼敷衍。
“怎麼樣?”薛曼姿頗有興致,“見了嗎?要是感覺還不錯,那豈不是兩全其美?”
顧拙言說:“不好意思,還沒見。”
薛曼姿道:“為什麼還沒見?我都答應人家了,你也答應我了,能不能別總是陽奉陰違?”
一碗面見了底,顧拙言擦擦嘴,冤枉道:“我可是乖乖去了,人家放我鴿子。”
“所以呢?”薛曼姿問,“你不樂意了?”
顧拙言心說,所以他沒見到溫麟,卻見到了走錯房間的莊凡心。
誤打誤撞,莊凡心被他攆出去,又厚著臉皮返回來,不知羞不知臊地一坐,與他吃飯、喝茶,還蹭他的車回酒店去。
第二天他推掉溫麟的邀約,沒想到又遇見莊凡心,莊凡心從當年擊劍服都脫不利索,時至今日竟然能和他比上一局了。
自己學的?學了多久?學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還管他要聯系方式。
顧拙言心里清楚,這段關系結束多年,做普通朋友都別扭。對于莊凡心他更了解,向來被動膽怯,即使要了號碼也不會主動聯系,何況當年變了心,時隔多年更無所謂。
“哥?”顧寶言推推他,“你的手機在振動。”
顧拙言回過神,一不經意思緒飄遠,他早已忘了和薛曼姿在聊什麼。拿起手機,來電顯示的號碼很陌生。
“喂?”他接通問,“哪位?”
“我是莊凡心。”
怎麼和預想的不一樣……顧拙言遲鈍片刻:“找我有事兒?”
莊凡心問:“明晚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顧拙言一把推開湊來聽聲兒的顧寶言,回避開顧士伯和薛曼姿的目光,起身往外,回答道:“沒空,約了小溫。
”
第63章 怎麼會。
顧拙言的確約了溫麟。
慶功宴上溫董親自開了口, 他既然答應, 必得做到, 于是宴席未散便給溫麟撥了電話,約的恰好是明天晚上。
說完這一句,手機中靜下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的一秒, 隨即莊凡心笑道:“這樣啊,明天保證小溫準時下班,你放心。”
顧拙言沒有任何不放心, 甚至根本沒考慮過對方會否加班, 但他“嗯”一聲,說:“好, 那我就放心了。”
通話結束,他在門廳的窗邊佇立片刻, 然后將莊凡心的號碼保存進通訊錄。再回餐廳殘羹已被收走,其他人望著他, 不知是好奇方才的來電,還是等著繼續之前的話題。
顧拙言不理會,也不讓他爸媽知道丁點關于莊凡心的事情, 否則有的嘮叨。顧寶言更不行, 當初莊凡心移民美國,小姑娘的傷心程度直追孟姜女王寶釧,長大些明白了,刺激卻更大,好長一段時間看顧拙言的眼神都極其復雜。
“爸, ”顧拙言說點旁的,“這一趟怎麼樣?”
顧士伯出差近一個月,先在海南聽調研會,而后到香港辦公事。他從桌前起身,說:“去書房談吧。”
顧拙言掐斷先前的話根兒,進書房,就海南自由貿易港法做立法調研,聽顧士伯聊了一下午政策變動。
掛斷那通電話,莊凡心在酒店床上一直躺著,琢磨,顧拙言的話是真是假。
會不會其實沒約溫麟,在騙他,只是不想應他的邀請?還是真的約了,那……時隔這麼久肯定早已見過第一面,約見第二面是不是說明正在相處發展?
生理上,莊凡心琢磨得腦殼發緊,心理上,他認為背地里妄想很猥瑣,但是有的事兒,有的人,就是無法收束,難以克制。
這個周日下午變得煎熬,莊凡心強迫自己找點事做,他摸出手機,給二十四小時恭候他的房屋經紀發短信:“在嗎,看房。”
又是一頓奔波,磨得腳掌起泡,莊凡心輾轉三四五環的生活區之間,想念倫敦的公寓,也想洛杉磯的大房子,縹緲的心緒深處,最想榕城老巷里那幢小小的二層別墅。
夜深回到酒店,莊凡心睡前檢查一遍郵箱,廣告部的王總監給他發來一份采訪稿,是明天雜志采訪會涉及的問題。
莊凡心沒細看,蒙頭睡了。
第二天一早,莊凡心按時打卡上班,進電梯時一眼看見溫麟,對方拎著給他買的咖啡,熱情道:“總監,早啊。”
“早。”莊凡心接住,“今天挺精神。”
那輛帕加尼超跑太顯眼,這些天部門上下都知道了溫麟是個富家子,時尚圈又是半個名利場,登時使喚有度親切無限,其他人紛紛轉變了態度。
主管說:“穿這麼帥,下班要去瀟灑啊?”
溫麟道:“約了人。”
“佳人有約?”主管故意調侃,“是不是女朋友?”
溫麟回答:“哈哈,我是gay。”
這圈子中同性戀的比例不低,公司內有名有姓的就好幾個,但像溫麟這般大清早開著玩笑,冷不丁就表明性取向的仍然少有,令一眾同事目瞪口呆。
不知誰問:“那是約的男朋友?”
“哎呀……”溫麟說,“一個哥哥。”
哥哥,這稱呼既可以君子有禮,也可以情趣曖昧,雖然溫麟語氣大方,奈何其他聽者的心思不純,頓時圍著他起哄。
莊凡心始終神色淡淡,脊背挺直如線,立在人群里如一枝欺霜恨雪的梅,電梯門打開,他第一個從這片喧鬧中抽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