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凡心睜開眼,站起來說:“想等頭發晾干再出去,不然感冒。”
顧拙言問:“吹風機干嘛使的?”
莊凡心完全清醒:“壞了,不出風。”
典型的睜眼說瞎話,顧拙言沒拆穿,徑自去搭電梯,莊凡心在后面跟著他,也不吭聲,等電梯門一關,十九樓,數字開始倒數。
莊凡心抿抿嘴,他惦記一整天的人就立在旁邊,并且很快就要分道揚鑣。他心慌,忐忑,明知不該厚著臉皮無恥糾纏,可是無法控制。
馬上就到一樓了。
他認了,顧拙言接下來把他打出去也無所謂。
“那個。”莊凡心竭力說出口,“能不能給我一個你的聯系方式。”
記憶的閘口破開,奔逃的是洪水猛獸還是涓涓細流,各自心中有數,顧拙言側身對著莊凡心,用涓涓細流的方式給出洪水猛獸的答案:“沒必要吧,以后有了新人再刪,怪麻煩的。”
一樓到了,電梯門打開,顧拙言大步走了出去。
他經過一排排汽車找自己的那輛,沒回頭,莊凡心什麼表情,什麼反應,都拋在身后。他只記得他遍尋不到對方的那一分鐘,像個腦袋空空的傻子,癱坐在椅子上哭。
手機振動好久顧拙言才感覺到,沒看就接了:“有屁快放。”
“我。”是連奕銘,“兄弟,有個事兒,我糾結24小時了,本來不想告訴你,但我不能自己憋死是吧?”
顧拙言沒興趣聽,也沒接話。
連奕銘道:“那我說了啊,我操!莊凡心回國了!”
顧拙言按響車鑰匙:“噢。”
“噢?”連奕銘怕他不信,“真的!就住在索菲!昨兒夜里有個客人跪走廊上找房卡,哭得厲害,還他媽抽自己耳光,我后來一查居然是莊凡心!”
顧拙言把電話掛了。
他站在車門前沒動,就那麼站著,足足耗了一分鐘。
聽見腳步聲,顧拙言轉身看見莊凡心走過來,相距半米時停下,他在對方開口前先發制人:“覺得對不起我?”
莊凡心回答:“是。”
“光說不夠。”顧拙言道,“我昨天說想給你一巴掌。”
莊凡心揚手要打,顧拙言抓住,又道:“巴掌也是輕的,我特別想揍你一拳。”
莊凡心仰著臉:“你揍我吧。”
那臉頰的確有些紅腫,顧拙言看著,猛然抬起了手。
莊凡心閉上雙眼,然而拳頭卻沒落下,他被拽住右肩擰過身去,然后從背后被狠狠一推。趔趄幾步,他剛站穩,顧拙言已經上車點火,引擎一響拐彎走了。
莊凡心追了一段,最終徒然地立在原地。
他渾身發冷,纏緊圍巾,兜上羽絨服的帽子,這時有什麼東西順著鬢邊滑落。
莊凡心撿起來看,上面印著GSG集團總經理,顧拙言,后面是聯系方式。
夢一樣,是顧拙言的名片。
第62章 言,刺激嗎?
一場雨后氣溫驟降七八攝氏度, 緊接著又來一夜雨夾雪, 滿地的薄冰。
路況不好, 顧拙言一連數日讓司機接送,今天加班晚了,順便送秘書一程。秘書叫周強, 是個黑長直的清秀佳人,顧拙言至今沒琢磨明白其父母是怎麼想的。
“總經理,周日的流程我發給您了。”
顧拙言的腿上放著筆記本電腦, 打開, 等紅燈的時間看了一遍。他吩咐:“當天出席的人員都發一份,然后盡快和萬粵的人對接。”
GSG和萬粵集團即將進行一場大合作, 簽約儀式定在本周日上午。顧拙言感覺周日還有件什麼事兒,想不起來, 問:“那天還有什麼安排?”
周強回道:“中午有慶功宴。
”
顧拙言記得慶功宴,不是這件, 司機是家里干了十幾年的老人兒,說:“那天你爸出差回來,前幾天你們通話提過。”
顧拙言恍然大悟, 慶功宴必定要喝酒, 他道:“那你周日去酒店接我,我下午回家一趟。”
大致安排妥帖,顧拙言合上電腦放到一邊,靠著座背閉目養神。中途秘書到家下車,車廂少個人愈發安靜。
經過一間商場時灑進來縷縷紅光, 隔著眼皮都叫人一閃,顧拙言瞇開眼睛,望見商城門口巨大的圣誕展牌,紅得奪目。
司機感慨道:“這一年真快,要過圣誕節了。”
一株圣誕樹楔在凄風冷雨里,全無節日氣氛,一如顧拙言忙碌整日后此刻的心情。這時司機又道:“哎,圣誕節是那個誰的生日?”
顧拙言霎時移開目光,猶如心中逆鱗被輕輕一掀,牽動著筋骨,他低望自己的膝頭:“什麼生日,不清楚。”
“就是那個,”司機費勁想起來,“耶穌啊,是吧?”
“……”顧拙言揉揉眉心,企圖揉散凝結的煩躁,話更是不想說。司機看他這般,只當他近日勞累,道:“這是你們年輕人過的節,當天出去玩玩兒,放松放松。”
顧拙言嗤笑:“沒幾年就三十了,我還年輕人?”
他帶著些許自嘲,原本對年齡沒什麼感覺,可是圣誕節的光太晃眼,司機的話太湊巧,令他記起真正年少青春的光景。
回到家,比無人說話的車廂還安靜。
顧拙言已經習慣,洗澡上床,自己吹口哨弄出點聲音,躺下準備睡了,手機滯后地蹦進來幾條消息。每位職場人士都神經敏感,他也不例外,深更半夜聽見提示音,那刺激猶如聽見顧士伯喊他“心肝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