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拙言回:“我都挺好的。”
他說得漫不經心,端著一貫以來倔強疏淡的態度,然后抓住時機補上一句:“這邊暖和,今年過年都不想回去了。”
薛曼姿在里面笑起來:“還生我們的氣呢?”
顧拙言不準備一次性說定,免得他媽懷疑,也懶得再周旋:“您日理萬機的,怎麼大中午打給我,有事兒?”
薛曼姿說:“陸文回來了,今天回學校上學去了,中午你陸叔叔請客吃飯,說感謝你這段時間照顧陸文,叫我務必跟你講一聲。”
“噢。”顧拙言想起那倒霉玩意兒就頭疼,“那沒什麼事兒我掛了,在學校打電話不方便。”
“拙言。”薛曼姿忽然叫他。
他一頓:“怎麼了?”
薛曼姿說:“這個月有圣誕節,我給你和寶言準備了禮物。”
顧拙言回:“那還發順豐吧。”
通話結束,顧拙言走下臺階坐莊凡心身旁,他們家家庭和諧全靠莊凡心監督,主動交代道:“沒吵架,我媽說給我寄圣誕禮物,我沒拒絕,挺母慈子孝的吧?”
莊凡心咧開嘴:“那你高興麼?”
高興什麼,顧拙言說:“我不愛過圣誕節,以前在家根本不過。”
嘴巴閉上,莊凡心問為什麼。顧拙言道:“他們忙,小時候圣誕節都是我自己待著,我直到十歲還相信世界上有圣誕老人,因為他們跟我說這個節就是和圣誕老人一起過的,他們要工作。”
“那你多失望啊。”莊凡心費勁地摟住顧拙言的寬肩,心疼。
顧拙言說:“還行吧,習慣了。一般那天我都學習,或者打游戲,絕對不到街上去湊熱鬧。”
他們在臺階上坐到午休結束,顧拙言講了好多,說一年到頭見爸媽還不如見保姆和司機多,有時候在草坪上喂鳥看見顧士伯的車開過,就跟熟人似的打聲招呼,某次薛曼姿陪他游泳,還沒下水就被一通電話叫走了。
“你到洛杉磯那次給我打電話。”顧拙言說,“其實我在樓前的噴泉邊坐著,叫你說得心虛,又回樓里喊了聲爸。”
莊凡心定定地看著顧拙言,錯愕,茫然,好半天才有了反應:“你說的是你家還是公園啊……”
顧拙言噴了,抬手將人勒懷里:“以后你嫁給我,讓你住大房子。”
直到回教室莊凡心仍有些迷迷瞪瞪,課上到一半,傻了吧唧地跟齊楠說,同桌,我以后可能會住大房子。齊楠在桌下擰他,你都住小別墅了,還想咋地?
莊凡心掩著嘴,住那種有草坪和噴泉的,齊楠心里平衡了,你就住公園啊,不至于那麼慘吧。
晚上回家,莊凡心在陽臺上清洗海玻璃,他蹲著,手機架在板凳上放電影。剛播放十分鐘,屏幕上方彈出一條好友消息,他沒看,裴知直接打了過來。
“哥?”薛定諤的稱呼,理虧的時候才喊。
裴知說:“我外婆和孫海教授聯合辦一場藝術展,這個月首場開幕。”
莊凡心聽莊顯煬提過,從他出國比賽時就在籌備了,莊顯煬因此沒能參與一直很遺憾。他道:“聽說這個展很盛大,之后還要接力藝術節,外婆真厲害啊!”
裴知說:“開幕當天會來許多嘉賓,國內外藝術家大概四十多人,還有媒體,規定首場是不對外開放的。但是呢……”
莊凡心心領神會:“哥,我愛你。”
裴知的笑聲傳來:“在場的志愿者都是美院尖子,我申請了一個名額,你要有意愿我幫你也申一個。但開幕前你每天下午要來干活兒,開幕那天是25號,你要是來就不能和顧拙言約會了,畢竟那天是——”
莊凡心激動道:“我能去!顧拙言不喜歡圣誕節,我還發愁自己怎麼過呢!”
“他怎麼……”裴知停頓了幾秒,“好吧,那我陪你過。”
雖然志愿者是義務勞動,但看到學到的東西無法計量,莊顯煬和趙見秋很支持,幫莊凡心向學校請了假。
莊凡心每天中午放學就走了,騎著單車趕到藝術館,作品清點,流程核對,后備展覽調度,一星期下來用完了整個口袋筆記本。
體育課結束回教室,顧拙言去前面接水,經過第三排時順手拿上莊凡心的杯子,習慣成自然,他總是忘記對方沒在。
他這一周都是自己放學回家,莊凡心回來得或早或晚,也不容易碰上,試圖通過補課的方式度過二人世界,那家伙沒五分鐘就累得睡了,小呼嚕打得比《菊次郎的夏天》還有節奏。
顧拙言感覺自己像個留守兒童,或者空巢老人。
飲水機挨著窗戶,外面是校外的大街,街上已經開始放圣誕歌了。他接完水在莊凡心的位子上坐著,把堆積的卷子疊好,拿出桌兜里剩的半包干脆面開始吃。
齊楠跟著窗外的音樂哼哼,號召大家:“一楠圣誕限時優惠,同學們盡情點單,圣誕節當天還送我媽親手烤的姜餅人!”
顧拙言估計莊凡心喜歡,說:“我訂一份。”
齊楠云計算,他們班同學去買的話,他媽給他提成兩塊錢,就算全班都去也才不到一百。他偷偷登錄游戲看新皮膚:“我去,這麼貴,圣誕節也不打個折。”
顧拙言一瞥:“零花錢又月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