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莊凡心幫孩子裝琴,問:“累不累?”
“有點,肩膀疼。”兄妹倆回答問題很像,顧寶言捧著她的兒童水壺喝水,轉頭問顧拙言,“哥,我拉得好聽嗎?”
虧你問得出口,顧拙言道:“你自己心里沒譜兒?”
顧寶言其實有譜兒,可別的小朋友都挨夸,她也想挨。此刻沒挨成,她帶著小情緒說:“家長都守在外面,你跑哪兒去了?怎麼知道我拉得不好?”
兄妹倆一邊走一邊嗆嗆,走到街上還沒吵出高低輸贏,獨生子女莊凡心在一旁頭大,解釋道:“小妹,我找你哥哥做模特,他才走開的。”
顧寶言覺得新奇,小臉兒一變,立刻纏著顧拙言仔細講講,顧拙言便開始忽悠,什麼換七八套衣服,擺十來個姿勢,等午飯買完把孩子都騙暈了。
他們拎著幾袋餐盒回畫室,休息間非常寬敞,兩張四米長的大平臺擺在房間中央,大家的書包外套都丟在上面。周圍想怎麼坐都行,甚至有人爬上臺面躺著休息,或蹲在上面整理畫布,搞藝術的果然都比較隨性。
莊凡心總不正經吃飯,扒幾口就去注意旁的,看看手機,和別人打鬧一會兒,反正再沒碰過筷子。他隔著寬大的桌面看裴知,招惹人家:“你吃得真慢。”
裴知抬起頭:“我喝水也慢。”
就這麼無聊的兩句話,莊凡心笑好半天,沖人家扔一包小餅干,又扔一小包堅果。裴知把堅果倒入沙拉里,一邊攪拌一邊問:“對了,今年的ACC你報上名了嗎?”
ACC是美國的一項設計比賽,含金量很高,一般每年設置兩類設計項目,今年正好輪到服裝設計和珠寶設計。
剛放暑假時就開始報名了,長達兩個月的審核通過才算真正的報名成功,獲得參賽資格。
顧拙言在一旁想起來,那次曾在莊凡心臥室的柜子中見過一座ACC的獎杯,記得是珠寶設計組第三名。
莊凡心說:“最近沒看郵箱,不知道誒。”
“我早上收到參賽通知了,咱們一起報的,時間應該差不多。”裴知提醒道,“記得回去看看,要回復的。”
莊凡心膽小心細,一般不會忘記重要的事情,等桌面收拾干凈,他趴下枕著胳膊午休,目光正對桌上的一罐爆米花。
開學后還沒看過電影,忽然有點想看。
還未想出最近在上映什麼片子,一只修長的手擰開蓋子,抓走一大把爆米花。顧拙言攤著手,和顧寶言咔嚓咔嚓吃,兄妹倆三下五除二把爆米花吃完了。
顧拙言擰好蓋子,隨手那麼一扔,將其精準地投進墻角的垃圾桶。
莊凡心撇撇嘴,把頭扭到另一邊,又看見自己的作業卷。他坐起身,利用這一點時間檢查修改,錯誤基本改正,還剩兩道沒發覺哪里有問題。
他又轉過去,見顧拙言正幫妹妹捋樂譜,便安靜地等著。待小的處理完,他這個大的立刻說:“顧老師,音樂課結束該上物理課了。”
顧拙言吃飽喝足卻不能休息,俊臉上寫著無奈,偏生莊凡心絲毫不懂得心疼人,已經挪近椅子,一副準備好認真聽講的模樣。
為人師表就是要承受百般辛苦,顧拙言覺悟頗高地開始講課。有人在午睡,講話自然不可高聲,他壓低嗓子,變聲后本就低沉的音色更沉著三分。
漸漸的,兩人的肩頭挨在一處,和發燒輸液那天的情形相同,不過莊凡心今天沒有睡著。等兩份作業卷處理完畢,莊凡心一算,顧拙言已經累計為他講了不少題,共涉及三門學科。
“你學習真好啊。”他由衷地感嘆。
聲音太小,顧拙言聽不清,以為還有什麼疑問:“哪兒沒聽懂?”
剛問完,莊凡心湊來搭住他的肩,抬首在他耳邊重復那一句。學習真好啊,見長輩時聽到耳朵起繭的一句話,此刻伴著莊凡心拂來的氣息……不禁變得動人。
顧拙言耳畔麻酥酥的,差點順手一勾把莊凡心攬懷里,他克制著,回道:“學習不難,腦子不笨肯用功就行,不像畫畫需要天分。”
這像是禮尚往來的客套話,但他出自真心。每個人看重的東西都不同,有的愛漂亮臉蛋兒,有的喜歡好性格,他當然也欣賞那些,但最能讓他青眼的是純粹的優秀。
三者綜合起來,莊凡心貌似都具備。
顧拙言想,怪不得招他喜歡。
休息時間在講題時消磨過去,莊凡心裝好作業,說:“顧老師,美術課走著!”
顧拙言合著一分鐘也沒歇,午后撐著精神繼續當模特,好在下午時間不長,將將兩小時就結束了。
他起身瀏覽每個人的作品,誰要是畫得不行,他需要保護一下自己的肖像權。轉悠一圈,他發覺誰跟誰畫得都非常不一樣,只有一幅面部比較清晰,有的只側重他的一雙眼睛,還有的甚至只畫了他半張臉。
最后繞到莊凡心的畫架旁,顧拙言問:“你們是抽象派?”
莊凡心嘻嘻哈哈的:“只是半成品,人像為基礎進行創作。
”他將畫取下塞進畫筒,“下周上課拍完整的作品給你看。”
顧拙言說:“難看的就別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