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明鑒,他第一次讓別人代寫作業,而且是怕顧拙言不接受幫忙才想出的主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捱到下課鈴響,莊凡心等其他同學走光才挪窩,他今天還有兩瓶藥液要輸,于是直接去了診所。中午只有他一名病號,輸上液,仍然坐在昨天的位置。
值班醫生瞅他一眼:“臉那麼紅,又燒了?”
莊凡心說:“熱的。”其實是臊的。他盯著滴滴答答的輸液管,課堂畫面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一幀幀重播,臊得他打了個哆嗦。
怎麼就叫他上去講呢?怎麼全班就他做對了呢?
那自然不是他做對的,莊凡心想到顧拙言,感覺那個人特別不真實,什麼什麼呀就得出個滿分?他掏出手機,編輯道:“那次你幫我做的數學卷,得了滿分。”
幾分鐘后,顧拙言回復:“噢。”
噢?一個“噢”字透露出云淡風輕,仿佛得滿分是一件很尋常的事兒。莊凡心心理失衡,酸溜溜地回:“你何必得那麼高的分數?”
顧拙言:“不是你要求的麼?”
莊凡心回想當時的對話,好像真是他要求的。那時候怎會想到這人這麼厲害,他既悔不該當初,也沒臉質問人家,干脆訴苦:“老師讓我上去講題,我不會。”
顧拙言咂摸出味兒來,原來是怨他呢,看看表,這時間應該上完課了,于是問莊凡心在哪兒。
“輸液。”莊凡心回復,“你在干嗎呢?”
顧拙言起身往外走,一邊打字:“閑著。”
診所里的醫生陸續去吃飯,只剩一個值班護士,莊凡心接了一通趙見秋的電話,掛斷后沒再打擾顧拙言。誰料幾分鐘后,顧拙言竟然出現在診室的門口。
莊凡心驚訝道:“你來找我啊?”
顧拙言進來:“吃完飯消消食。”到旁邊一坐,不像昨天挨那麼近,隔著一拳距離。靜了會兒,他沒話找話:“你還沒吃飯?”
“沒呢。”莊凡心答。他其實肚子很餓,但第一袋還沒輸完,且有的等。轉念一想,何必非待在這兒,回家輸完也是一樣。
得到護士的批準后莊凡心輸著液回家了,顧拙言在旁邊舉著藥袋子,還幫他拎著書包。回到家,藥袋子掛上衣架,莊凡心臥在床上喝粥。
顧拙言第一次來,走到墻邊看立柜里的物件兒,除卻幾樣工藝品,里面放著大大小小的獎杯。有中文有英文,看來國內外的比賽都有,畫畫相關的獎項之外還有設計方面的,估計莊凡心的理想是做一名設計師。
顧拙言問:“這都是你的?”
“嗯。”莊凡心開玩笑,“擺出來裝門面的。”
顧拙言雖然不會畫畫,但他明白贏得獎杯需要付出的努力有多少,欣賞完,他踱回床邊調整滴液速度,都弄好后說:“那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莊凡心道:“你要幫我拔針啊。”
顧拙言忘記這茬兒,拇指指腹不禁捻了捻食指指腹,先找找手感。他在床沿兒坐下,沒什麼要說的,也沒什麼想干的,氣氛尷尬得不行。
莊凡心塞給對方一包薯片,問:“看電影嗎?”
顧拙言一看就困:“不了吧。”
莊凡心又尋思旁的,拿起枕頭邊他睡前看的書,遞上去:“看推理小說不?”
顧拙言掀開一看,居然是日文原版,八嘎。
氣氛比剛才還不好,莊凡心有些無措,他就像把所有玩具都拿出來分享的小孩兒,但是小伙伴就是沒興趣。
一時間陷入沉默,他客套又抱歉地說:“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顧拙言最怕這種,以防莊凡心瞎矯情,他撕開薯片咔嚓咔嚓吃起來,然后掏出手機開始玩游戲。
等不尷不尬的氛圍沖淡些,莊凡心伸著小細脖瞅瞅,挪近些旁觀。他就像公園里觀棋的老大爺,比下棋的還來勁。顧拙言贏了,他叫好,顧拙言受傷,他嘆氣,顧拙言吃完一包原味薯片,他趕緊又塞一包番茄的。
“你不用管我。”顧拙言終于吭聲。
莊凡心一笑:“你也不用管我,繼續繼續。”
顧拙言接著玩兒,過一會兒自顧自地說:“需要組個隊友。”
莊凡心道:“稍等,我馬上注冊。”他摸出手機鼓搗,許是興致勃勃的勁兒太明顯,弄得顧拙言沒辦法拒絕。
“我叫什麼名字好?”莊凡心看一眼顧拙言的賬號,就叫GZY,非常簡潔。回想這一天遭的罪,他給自己起名“今天也很煩心”。
幾秒鐘后,“GZY”收到“今天也很煩心”的好友申請,于是在一眾高等級好友中出現唯一一個一級號,瞧著弱小可憐,于是他先給對方扔了幾件裝備。
莊凡心全部穿上,和顧拙言組建隊伍。他們現實中不太熟,游戲中更是沒有丁點默契,第一局就差點同年同月同日死。
莊凡心臊答答地說:“還挺難的。”
顧拙言很直白:“你先自我提升一下。”
哪只菜雞不戀慕大神,莊凡心道:“可我想跟你玩兒。”
顧拙言不太留情:“目前來說,你高攀了。”
既愛答不理,又高攀不起,莊凡心沒吱聲,默默去商店逛了一圈,購買沒屁用的花束和愛心,一股腦全送給了“GZY”。
看著滿屏亂飛的桃心和花瓣,顧拙言無語道:“有那個錢不如買能量包。”
莊凡心問:“有能量的話,你跟我玩兒嗎?”他點開買下,渾身充滿能量地出現在對方面前,發送組隊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