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你跟大伯好好說,讓他別急。今天太晚了,明天再過來。”
周芝芝猶豫,“那今天晚上怎麼辦?我擔心爺爺,他一個人沒關系嗎?”
“我不走了,”周朔回頭看了眼老頭子的房間,燈沒滅,他還沒睡,“我照顧他。”
“哦…那行。”
周芝芝應了一句,還是沒動,她看周朔的眼神古怪,開口問:“那你沒關系嗎?”
周朔失笑,他反問:“我能有什麼問題嗎?”
周芝芝說不出來,她手里另外還捏著一張紙,摩挲手指的幅度很大,在故意引起周朔的注意。
周朔看見了,他看出來周芝芝有事跟自己說,便順水推舟地問了:“姐,你手里還拿著什麼?”
“啊?”周芝芝十分不自然,硬著頭皮往下說:“清渠哥的手機號,他買手機了,好像挺貴的,我爸問他號碼多少,以后好聯系,他就寫下來了。唉,今晚之前我還覺得自己跟他挺有緣分的。”
周芝芝一段話說的語無倫次,周朔差點把白眼翻上了天。
緣分?緣個球!
“號碼我已經存了,這張紙就扔了吧,”周芝芝緊張,把紙條搓成了紙球,突然又想起什麼,她問:“周朔,你要嗎?欸你有手機嗎?”
這誘惑太大了,可周朔如今跟顧清渠的關系僵,周芝芝是知道的,手機號要不要,全看周朔自我的心里調解和拉扯。
周朔滿臉端著‘要個屁,趕緊拿走’的德行,大腦潛意識卻相當保持初心,他壓根沒拉扯多久。
“沒有手機我不能買一個嗎?”
周芝芝十分含蓄,“挺貴的。”
“我有錢。”
“你哪兒來的錢?”
這怎麼說?顧清渠給的?
顧清渠給的錢,除了最開始幾個學期的學費,周朔一分沒花。
周朔:“我自己掙的!”
錢怎麼掙的周芝芝沒問,反正她的臺階已經給出去了,周朔不管是不是出于本身意愿,他既然這麼說了,就是選擇踩著上,雖然上得姿勢比較婉轉。
周芝芝把紙條遞出去,“那你拿著吧。”
周朔接了紙條,仿佛接了個千斤頂,太沉了。他沒敢看上面的數字,默不作聲地目送周芝芝離開。
周圍又安靜了,八哥回窩里睡覺,只剩下狂嘯的風聲,冷空氣來了。周朔難得一次覺得冷,刺骨又扎手,他胡亂把紙條塞進口袋。臨門一腳的逃避讓周朔落荒而逃。
周安言知道了周國盛的病,以最快速度聯系好醫院和醫生,做完全面評估,三天后進入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周老二也來了,周朔不是很愿意見到這個人,他站在角落,思緒很亂,手放在褲兜里,面上的情緒確實冷眼旁觀。
他在想顧清渠知不知道這個事情,周安言有聯系過他嗎?
周朔不知道該怎麼問,周老二替他說了出來。
挺好,嘴替,就是這張嘴讓人高興不起來。
周老二還懵著,沒從老頭生病的消息中緩過來。直到周國盛被拖進手術室,周老二心中的恐懼油然而生,不是對至親的可能消逝的恐懼,而是自己日后該如何生存的迷惘——
他是靠周國盛的退休金過日子的!
周國盛手術剛開始,周老二就站在手術室門口,把話直接挑明了說開。
手術費用、后續治療費用以及相當長時間的陪護,這些該怎麼算。
周老二說自己沒錢,一分也沒有,他拿不出這些錢。
周安言有錢,他也打算承擔所有費用,但有歸有,自己卻不想在周老二身上當冤大頭——親弟弟說的那些狗屁話,他不愛聽。
“老二,不管是做人還是做兒子,得講良心,你不能吃人血不吐骨頭。”
“我吃什麼人血了!大哥你怎麼說話的!”周老二氣急敗壞地跳腳:“吃人血饅頭的是顧清渠!他人呢!死哪里去了!”
周朔耳朵一動,幽幽抬起眼睛。
周芝芝原本站在周老二身邊,聞言此話,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她這位二伯父不長腦子,完全在雷點上蹦跶。
周老二繼續罵:“老頭子把顧清渠養這麼大,供他吃喝供他上學,讓他花錢!他這個時候當縮頭烏龜!不是吃人血的白眼狼那什麼!”
周芝芝聽不下去,忍不住插嘴,“二伯,您說話別這麼難聽。”
“你小丫頭片子懂個屁!”
周老二話音剛落,左邊臉突然鉆心的疼,好像被利器割開,周老二嚇了一條,猛地轉身:“誰!”
“我。”周朔出聲了,很冷漠,帶著冰碴子。
兒子又要造反,周老二面子上掛不住,“干什麼?你要跟老子動手啊!老子罵的是顧清渠,他媽戳你肺管子了啊,關你屁事!”
周朔沒搭茬,“你往地上看看。”
周老二低頭,看見一張銀行卡掉在他腳邊,嶄新的,一塵不染。
周朔不想跟周老二廢話,也懶得冷嘲熱諷,“爺爺給顧清渠的錢全在我這兒,之多不少,周安良,你好像很惦記啊,想要嗎?想要自己撿。”
周老二左臉連著后槽牙都疼,他表情擰成一個扭曲的角度,破口大罵:“你他媽叫誰啊!我是你老子!”
“里面躺著的人也是你的老子!你有當兒子的樣子嗎。
”周朔冷笑,他音量不大,卻綿里藏刀,“我學你啊。”
“你他媽!”
周老二惱羞成怒,揚起巴掌揍周朔,可周朔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小毛孩兒了,周老二打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