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渠雖然心疼周朔,但也沒有打擾他的自我消化,他們各做各的事,一個小時后,院子終于打掃干凈了。
周朔松出一口氣,他抬起頭,正好對上顧清渠的目光,他們面面相覷,顧清渠先笑了笑。
“看我干嘛呢?”周朔問。
“沒干嘛啊,”顧清渠張口就來,“挺帥的。”
周朔咧嘴一笑:“喜歡就多看兩眼,我不收錢。”
“你想收錢我也不給。”
“現在怎麼這麼精明了?”周朔看了眼鐵門,鎖上的,于是走到顧清渠身邊,搓了搓他的發頂,“之前掏錢送給周安良的時候我看你眼睛也不眨一下。”
顧清渠被周朔揉亂了頭發,不躲,他撩起眼皮看周朔,意味深長地說:“以前覺得錢沒多大用處,現在不行了,我得養你讀書,還有吃的喝的穿的,都要花錢,不省不行。”
“操……”周朔失笑:“清渠,你跟我爺爺一樣你知道嗎,慈父多敗兒。”
顧清渠抓住周朔的手腕,不輕不重地摩挲,“你是我兒子了?”
周朔不懷好意地接話:“爸?”
“……”顧清渠眼皮一跳:“滾蛋!”
周朔被逗高興了,開懷大笑。
顧清渠提早跟周安言打了電話,初六那天,他跟周朔一起,把周國盛從大兒子家接了回來。周芝芝原本也想跟著一起過來,被周安言阻止了,顧清渠表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稍稍松了一點——看來冷漠無情的效果不錯,周老大對顧清渠的滿意也僅限于沒有法律關系的‘家人’了。
周國盛的房間被整理得看不出任何異常,老頭子也沒有刻意去看各個角落的狀況,他心花怒放地在院子里轉圈,嘴上就一句話——
還是家里舒服。
顧清渠和周朔雖然心知肚明,但還是松了一口氣。
初七,顧清渠正式上班了,其實周朔也可以去姜云華那兒繼續學習,不過顧清渠為了讓周朔有一個收心的緩沖期,特意打了個電話給姜云華,說兩天后送周朔過去,順便拜訪。
周朔對于顧清渠的安排沒有一見,他送顧清渠上班,把人送到單位,又目送他進去。等顧清渠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道的拐角,周朔要離開,可他轉身面對街道,再看看大門緊閉的學校,突然發現自己無所事事了。
“唉——”
周朔輕嘆一聲,他想起前幾天晚上汪老黑跟自己說的事兒,于是擰著車頭換了個方向,往夜市去了。
夜市白天不熱鬧,但正處于假期的游戲廳卻熱鬧得很,全是脫韁的野馬在享受假期的尾巴。周朔突然融入了這種氛圍,正好口袋里有倆鋼镚,于是全神貫注地坐那兒街頭爭霸了一個多小時。
云里霧里待久了,周朔突然被汪老黑喊回了神。
“朔哥?今天怎麼有空來這兒啊?”
“嗯,”周朔關了機器站起身,他松了松脖子,低頭問汪老黑,“董哥呢,在嗎?”
汪老黑伸手一指,十分興奮,“在!在樓上,還在搗鼓他的錄影機呢!”
“沒修好啊?”
“沒,老古董了,董哥說修不好就扔了,沒多大事兒。”
周朔冷哼,“那你還跟我提?”
“哈哈,”汪老黑訕笑,“我順嘴一說,你別往心里去嘛!”
“已經去了。”
周朔繞開汪老黑往董淵地辦公室走。辦公室大門敞開,里面煙霧繚繞,周朔受不了這個味道,他站在門口咳嗽,倒是把董淵的注意力咳了過來。
“周朔?”董淵一愣,“你怎麼來了?”
周朔跟顧清渠學了一身本事,很識趣:“董哥,挺久沒見了啊,過來看看你。”
“哦,”董淵掐了煙,又立馬續上一根,“進來坐。”
周朔進不去,董淵腳底下一圈全是煙頭,就算把屋頂掀了這煙霧也未必能散。
“董哥,這是在干什麼?”周朔不明所以,“你是要把自己組裝成排氣飛機嗎?”
董淵說:“沒事,有點煩而已。”
周朔看出來了,董淵的半張臉胡茬邋遢,臉色又沉又黑,他不茍言笑時,黑社會老大的范兒就起來了,這哪是有點煩,分明就是煩得很了。
聯想他近段時間神出鬼沒的行蹤,酒吧好像也許久沒見到人了。
董淵跟何修慕有事兒,前段時間形影不離,就算是瞎子也能聞著味兒聯想出一段戲,但至于什麼事,局外人就不能問了。周朔抓了抓頭發,他頭發長了很多,依舊刺撓手心。周朔想,自己跟顧清渠的一堆事兒還沒解決,實在沒功夫當別人的情感垃圾桶。
當然了,以董淵這種性格的人,也不需要跟人傾訴什麼。
周朔往屋子里走一步,踩著東西了,咯吱咯吱地響,他腳下一僵,問:“什麼東西?”
“我把錄影機拆了,什麼零件吧,不知道了,你自己撿起來看看。”董淵往沙發一攤,目光空洞地望天花板。
周朔很難適應這種畫風,他岔開話題,說:“汪老黑說你錄影機壞了,找我修呢?怎麼自己拆了。”
董淵笑了笑,沒什麼精氣神,“我找不到你啊,溫柔鄉里泡軟了吧。”
“嗯,”周朔沒否認,他彎腰撿起零件,仔細瞧了瞧,沒瞧出所以然,“董哥,錄影機我拿回家修吧。
”
“不用了,八百年的老古董,不能用就扔,我有錢買新的,費那勁干嘛。”
周朔的嘴角輕輕往上一揚,“老古董才有人情味,知冷暖有情趣,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