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芝芝高興,說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一點兒不掩飾。
顧清渠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他先送周芝芝回了家,回程途中實在走不動路了,直接招了輛三輪車。
緊繃了一下午的神終于在這會兒能放松一些,顧清渠踏進家門,看見八哥也覺得親切。
周國盛被周老二氣得血壓高,這會兒早早回房睡覺了,連八哥也沒喂。鳥祖宗被餓的氣焰全無,見有人來了,恨不得開口叫聲爸。
顧清渠哭笑不得,他精挑細選兩條蚯蚓,認認真真地喂鳥吃飯。
于是八哥對顧清渠親切的不得了。
“有求于人時親近我,吃飽了就愛答不理——你挺像周朔啊。”
顧清渠話音剛落,身后就傳來一道聲響。
“嗯?清渠哥哥,你叫我啊?”
顧清渠:“……”
點兒背的時候不能在背后說人壞話。
周朔走到顧清渠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我什麼時候對你愛答不理的?”
“聽見了?”顧清渠問。
周朔有氣無力地說:“沒聾。”
顧清渠理虧,岔開話題,“這頓飯吃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周朔撇了撇嘴,“就差簽賣身契了。”
院子里沒點燈,只有月光照著人,朦朦朧朧的,顯得氣氛都是惆悵。
“怎麼了?”顧清渠問:“他們給你氣受了?”
周朔撥開鳥籠,背靠石榴樹,透過層層疊疊的葉子,他只能看見陰晴圓缺的一隅。
“算不上,”周朔一聲嘆息,語調緩慢且平穩,“清渠,你們經常說我這麼混,未來肯定后悔,可未來這麼遠,誰能顧得上。我不想那麼多,只想讓爺爺開心,他年紀大了,為了我那個爸操心,還得為我擔心,我們這一家子都不是東西。
”
顧清渠輕輕嗯了一聲,是給周朔的回應。
周朔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挺累的。”
“舒坦是留給小孩兒的,”顧清渠往自己腰間比劃兩下,“你這麼大的時候有煩心事嗎?”
周朔:“有啊,煩你為什麼沒跟我說一聲就走了。”
顧清渠怔了怔,一時接不上話。
“怎麼往那兒扯了。”
“沒什麼,”周朔說:“突然想起來了。”
第31章 誤會大了
八哥被喂飽了,它聽不懂兩位大活人的聊天內容,于是脖子一扭,高貴冷艷地回自己鳥窩睡覺。
顧清渠拍了拍手,打掉指尖的新鮮泥土,意有所指地低語一句:“沒良心。”
周朔聽出了。
“反正我這事兒跟大伯應下了,飯也吃了,最后的結果能不能讓所有人滿意我顧不上,但應該能哄爺爺高興,”周朔話音一頓,他眨眨眼,偏頭看,“清渠哥哥,你呢?你高興嗎?”
顧清渠笑得很淡,卻很好看,“高興。”
周朔心跳又加快了,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速度,他突然想起顧清渠這一下午是干嘛去了。
“欸,”周朔沒移開目光,“清渠哥哥,你這一下午過得好?”
顧清渠不太適應周朔這種跳躍式聊天方法,卡著殼了,他說不出好,也不能說不好。
周朔暫時放下自己的苦愁,他兜著壞水,興致勃勃:“你知不知道周芝芝對你有意思啊?”
顧清渠話說的很嚴謹,“她沒告訴我。”
“什麼,沒說?”這倒是挺出乎周朔的意料,“那你們這一下午干嘛去了?”
顧清渠:“談談人生和理想。”
說的都是廢話。
“別搪塞我,”周朔笑了笑,“人生和理想,你現在不就跟我談著了麼。”
“我說什麼你都不信,沒意思。
”顧清渠懶懨懨的,抬腳就要走,“不如回屋睡覺——晚安。”
“誰跟你晚安呢,”周朔拉住顧清渠的手,沒讓他走,“我信你。清渠哥哥,我們好好聊天啊,別藏心眼。”
顧清渠問:“周朔,我的心眼哪有你多?”
周朔答:“那不一定,得扒開來看看。”
昨晚的一場事故,猶如在絕崖臨地時的境遇,刺激又恐懼,可當亢奮和掙扎過后,周朔和顧清渠誰也沒有更進一步的探索,于是它悄無聲息地滅了。
像一場煙花過境的夢。
再次面對面,他們端著雙方熟知的德行揣著明白裝糊涂。也不錯,顧清渠想,至少不會覺得累。
顧清渠站在原地不動,周朔得寸進尺,“清渠哥哥,出去走走嗎?”
“黑燈瞎火的往哪兒走?”
周朔揚眉一笑,“往哪兒都行,清凈嘛。”
“這里也挺清凈的,”顧清渠撩眼看,“周朔,有話就直說,沒人偷聽的。”
真直白,也掃興。
周朔放開顧清渠的手,他重新靠回石榴樹,可掌心余溫還在。
“如果周芝芝直接跟你說了——她說她喜歡你,她想跟你好。你怎麼辦啊?”
顧清渠失笑:“直接?她哪有你直接。”
“嘖,”周朔十分不滿,“別打岔,我問你呢。”
顧清渠微微一曬。
周朔視而不見,“清渠哥哥,你會把你真實的、所謂的性取向跟她坦白嗎?”
顧清渠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片刻后,他輕輕搖了頭,說:“不會。”
周朔的眼睛突然亮了,“為什麼?”
“不知道,”顧清渠眉頭微蹙,挺認真的模樣,“要是來個人說喜歡我,我要拒絕,就得掏心掏肺地跟她袒露自己的性取向,那還不如拿個喇叭廣而告之——沒必要。”
那是對外人的沒必要。
可顧清渠把自己的秘密告訴周朔了,毫無保留,甚至沒有掙扎和猶豫——他們坦蕩地擁有了秘密
于是,周朔為顧清渠這種‘區別對待’感到沾沾自喜,他忘了自己下面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