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渠挑挑眉,很矜持地表示:“還行。”
“嘿!”周朔欠兮兮一笑,說:“假正經。”
顧清渠反問:“你正經?”
“五谷雜糧,天經地義的事情,清渠哥哥,餓了你就跟我說啊,我又不笑話你。”
“那你能干什麼?”
周朔腦袋一歪,“我去給你找吃的!”
顧清渠倒是沒有拒絕,他問:“哪兒有啊?”
周朔說:“廚房里有,爺爺給我們留著呢,我看見了——我也餓。”
他原本想等周老二睡著了再下去吃點東西,不過看如今的激烈程度,那對男女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完事。
顧清渠不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他點點頭,說:“行吧。”
“那你等我啊。”
說完這話,周朔就走了,原路返回。
顧清渠不知道周朔有什麼毛病,有門不走樂意爬陽臺,好像多刺激似的。
周朔這一趟來回花的時間不長,也是十分鐘,他手里端著東西就不太好翻爬了,于是壓著嗓子在自己房間的陽臺喊:“清渠哥哥,你出來接一下碗啊。”
顧清渠不接,他抱著手靠在陽臺的門邊看周朔耍花腔。
周朔急了,“顧清渠!”
“周朔,那兒有樓梯,能走,費不了你幾步腳程,”顧清渠無語,“你真當自己齊天大圣啊。”
周朔:“好玩兒啊!”
顧清渠轉頭就走。
“清渠哥哥,快!”周朔不壓著嗓子了,他提了些音量喊:“湯要撒了。”
顧清渠也就看在那兩碗湯湯水水的面子上陪周朔玩游戲。他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周朔面前,手一伸,說:“把碗給我。”
周朔身體的位置擺得不對,他屁股已經坐在陽臺邊緣了,手晃在空中,不能太好得保持平衡。于是周朔為了不讓自己摔下去,上半身往前一探,正巧顧清渠過來了,飯碗沒接著,迎面對著周朔的臉。
他們額頭磕著額頭,鼻尖蹭了鼻尖,連雙唇也感一觸即放的熱癢
顧清渠立刻往后退了半步,他瞧著周朔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了色,僵在原地像被雷劈麻了五臟六腑。
“周朔。”顧清渠叫了他一聲。
周朔的思緒陷入一個怪圈,他抗拒又不受控制地反復回味剛剛的觸感,而顧清渠的聲音像一道猛烈的電擊,把周朔電得戰栗不止。
等周朔回了神,差點人仰馬翻。
顧清渠嘆了一聲,一手扶穩周朔的腰,另一手拖住碗,距離保持得很好,其實很有分寸,連說話的語調和音量也剛剛好,“周朔,你小心一點。”
“哦。”周朔尷尬,他動了動僵硬的脖子,“那個,你……你接著碗,不用管我了,我自己能下來。”
顧清渠立刻松開了放在他腰上的手。
兩位一前一后走,全當無事發生。
周朔從廚房端了兩碗豬油雞蛋面,面坨了、湯涼了,一層豬油凝成塊,顧清渠神色復雜地盯著碗里的東西看,相當沒有食欲。
可周朔吃得津津有味。
“你拿了之后不會先放鍋里熱一熱嗎?”顧清渠問。
周朔咽下嘴里的東西,“熱?還得添柴燒火呢,這大半夜的,沒那閑工夫。”
顧清渠把碗往周朔面前輕輕一推,“你夠吃了嗎?不夠吃我這碗給你了。”
周朔撩起眼皮,帶著點調侃,他對顧清渠說:“清渠哥哥,你可真不好養活。”
顧清渠欣然接受此評價,“周朔,我看著你吃飯也能飽,真的,省事。”
周朔被湯水嗆了一下,“你這是夸我還是損我呢?”
顧清渠回:“沒聽出來啊?自己琢磨吧。”
這話沒絲毫揶揄,周朔雖然吃得多,但他吃相好,悶頭掃干凈一碗,不發出任何動靜。
“你真不吃啊?”周朔問。
“嗯,不吃。”
周朔拿起給顧清渠準備的筷子,夾起碗里的荷包蛋,晃了晃,往顧清渠的嘴邊湊,“這是院子里的老母雞下的蛋,營養好,爺爺特意給你留的,你看他的面子上把這個吃了,別回頭真給自己餓壞了。”
這是親自上手準備喂食了?
顧清渠如臨大敵地往后挪了半寸腦袋,他顯然對周朔的此番舉動沒有心理準備。
嚇得。
周朔看見顧清渠的反應,眉頭一擰,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腦殘舉動,這一晚上盡遭雷劈了。
“那個……什麼……”周朔那只懸在空氣中的手一時進退兩難,只能厚著臉皮給自己找臺階下,“想吃冒熱氣的東西自己去廚房,我不伺候你啊。”
荷包蛋不好夾,握筷子的手法和力道過緊或者過松都容易雞飛蛋打,顧清渠眼看周朔的手要抽成雞爪子,卻硬是給自己擺了個玉樹臨風的造型。
挺可愛的,顧清渠心想。
沾在荷包蛋上的湯水緩緩往下落了一滴,正好落在顧清渠的睡褲上了。
油漬不好洗,顧清渠裝模作樣地嘖了一聲。
周朔捏在手里的筷子一抖——完犢子了!
就正在這時候,顧清渠歪了歪頭,他用一個比較合適的角度湊了上去,舌尖一勾,把那荷包蛋勾了下來。顧清渠一點兒不嫌邋遢,他懶得用筷子了,拿手捏著荷包蛋,一口一口,吃得倒是挺斯文。
周朔嘴角抽了抽,他垂著眼皮默不作聲地收回手,可眼珠子沒地方放,只能胡亂飄著,飄到最后,落在顧清渠書桌的書上,他看不懂那上面的字了,跟天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