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也往后退,他不尷不尬地咳了一聲,欲蓋彌彰地表現出自己的坦然。
“還不到,”周朔說:“快了,我再努力努力。”
“行啊,”顧清渠沿著人行道往錢走,“有錢買牛奶嗎?不夠跟我說,我給你買單了。”
“牛奶?那不是你愛喝的玩意兒嗎?”
顧清渠:“那你喜歡吃什麼?肉包子嗎?”
周朔抿著唇跟在顧清渠身后,聽不出他是不是玩笑話,“行吧,肉包就肉包,那我先謝謝清渠哥哥了。”
反正誰都不說人話。
第18章 “聽話,別鬧了。”
周朔帶顧清渠在夜市街從頭到尾走了一遍,他們溜溜達達地晃,不像是找飯吃,倒像是消遣散閑。尤其是周朔,好像跟顧清渠較勁,身上那股子驢一樣倔勁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
顧清渠不懂,他現在就想吃東西,再餓下去胃不行。
“周朔。”
周朔走在前面,他聽見顧清渠叫,耳朵輕輕動了動。他的嘴角得意洋洋地扯出微笑弧度,又不動聲色地掩了下去,而后從善如流地回頭,“怎麼了?”
“……”顧清渠仿佛能看到周朔的大尾巴沒完沒了地搖晃,他不計較,“你帶我上哪兒啊?”
周朔十分坦蕩,“你不是要吃飯嗎。”
顧清渠:“飯呢?”
在惹毛的臨界點了,周朔見好就收,他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伸手隨便一指,指了一家面館,咧著牙笑,“百年老店,正宗本地風味,真當我帶你瞎晃呢?”
顧清渠明知道周朔在胡說八道,也懶得跟他多費口舌了。他側身一步走,直接越過周朔進去了。
當風帶起顧清渠身上清淡又隱晦的皂香,它不偏不倚地籠罩周朔所有嗅覺。
于是周朔那被成人香水刺激了半個晚上的腦子終于開出了一道如同火樹銀花般的燦爛。
嗯,是這個感覺了。
自打顧清渠回來,周朔好像從未沒意識到一個問題——
其他人好聲好氣地跟自己說話,他沒什麼興趣回應,可當顧清渠帶著一種愛答不理的勁兒,挑著指尖往周朔心里掐時,周朔卻忍不住跟著顧清渠的目光走,他覺得這個味道對了。
是一壺酸澀卻沒醞開的烈酒,讓人有征服的欲望。
可是這個念頭只要在周朔腦子里稍微敞開一點口子,他就會驚慌失措地給自己兜頭潑盆冷水——沒準真讓顧清渠說準了,自己真的有病。
這種情緒從那晚酒吧開始就壓在周朔身上了,他跟誰都沒提。
顧清渠壓根不知道周朔心里這些七上八下的東西,誰也不是誰心里的蛔蟲。他走進面館,挑了個干凈的位置坐下,回頭一看,周朔人又不見了。
面館老板從廚房伸出腦袋問:“吃什麼?”
顧清渠看了眼墻上的菜單,不算豐富,但有招牌,“榨菜肉絲面。”
“好嘞。”
顧清渠想了想,又往門外看,一邊說:“老板,再加一碗,一模一樣的料,加個荷包蛋。”
老板開了灶臺的火,應了一聲,噪音大,他嗓門也大,問:“您還有人啊?”
“嗯,”顧清渠說:“還有一個。”
周朔在附近小賣部轉了一圈,他身上錢帶的不多,只夠買一瓶AD鈣奶,買給顧清渠的。等周朔回到店里,面已經上桌了,面對面擺著兩大碗。
顧清渠眉目低垂,他看著碗里的湯,那倦怠冷清的模樣似乎對食物的興致不高,于是一筷子一筷子挑著面湯里的蔥。
周朔:“……”
這也不吃、那也不吃,真是挑食。
跟之前的習慣一樣,周朔把奶戳開了吸管,直接放到顧清渠眼皮子底下,“清渠哥哥,喝吧,開胃。”
顧清渠挑挑眉,他放下筷子,坦然接受。
周朔滿意地坐下,他左右看了看,指尖輕輕敲擊瓷碗,明知故問,“這碗是誰的?”
顧清渠斯斯文文地喝著酸奶,抬頭看周朔,“你的。”
周朔一笑,“謝謝啊。”
顧清渠只吃了半碗面就飽了,他覺得周朔買的酸奶比湯面味道好,于是專心致志地吃一種東西,順便看周朔吃飯。
周朔把之前對劉瑩瑩說的‘吃飽了’這話喂了狗,他在顧清渠的注視下面不改色地掃干凈碗,等抬起眼睛,顧清渠也喝完了酸奶。
“吃完飯了,清渠哥哥,您還有別的夜間活動嗎?”周朔坐得端正,看上去十分依順顧清渠。
“沒有,”顧清渠困了,直接說:“回家睡覺。”
這倒是出乎意料了,周朔懵了懵,“你真來這兒吃飯的?”
顧清渠莫名其妙地一抿嘴,“不然呢,特意跑過來跟你抬杠的?這家店一般,我看營業執照,開張也不過三年,周朔,你別不是被人騙了吧。”
周朔兩手一攤,“沒有,我剛剛騙你的,怕你餓急了咬我。”
顧清渠:“……”
周朔趕在顧清渠撂挑子之前,彎著眼睛賣了個乖,“清渠哥哥,回家啊,下次我絕對不哄你,你想吃什麼玩什麼我都帶你去!”
顧清渠不搭腔,面無表情地往外走,下了臺階,又不動了。
“怎麼走啊?”
周朔在他身后,往來時的路一指,說:“走那兒。”
走?
顧清渠太陽穴一跳,他看了眼時間,問:“現在還有車嗎?”
“有啊,”周朔一本正經地說,“你往前走二十分鐘,有個公交車站,應該能趕上最后一班車。
”
顧清渠不想走路,他頭一偏,目光正好落在周朔的下顎上,“你今晚不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