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這人活蹦亂跳時性情飛揚又乖張,在自己面前從不好好說話,不管是叫一聲小叔叔還是清渠哥哥,總帶了點陰陽怪氣的味道,不誠心沒實意,眼尾輕輕一挑,說不出得輕佻達浪。但顧清渠不否認周朔這張臉,長得確實不錯,比很多人都好。尤其是現在,他安安靜靜地睡著了,不挑刺、不找茬,眼角眉梢都是乖順的柔和,雖然這頭發依舊扎手。
顧清渠伸手在周朔的腦袋上揉了揉,捏住一小戳,往上使勁一拉。
“嘶!”
周朔睡得不安慰,陸陸續續地做夢,夢里全是顧清渠。
耳朵邊也是顧清渠的聲音——
“起來,吃藥。”
周朔的眼睛睜開一條縫,他其實沒清醒,半張臉還悶在枕頭上,只是因為聽見顧清渠說的話,跟著做了,完全出于本能。
至于為什麼有種本能,屬于未解之謎了——因為周朔燒傻了不知道,而顧清渠全當他是醒著散德行。
顧清渠強行給周朔嘴里塞了藥,十分沒必要地問了句:“喝水嗎?”
周朔的眼皮子早閉上了,哼哼唧唧轉了個背,喉嚨一滾,咽下去了。
“……”
于是,那杯放涼的水全便宜了顧清渠。
“行了,睡吧。”顧清渠拍拍周朔的臉,有點兒像安撫,然后離開了房間。
周國盛遛鳥遛回了自己的屋子,老頭子正在興頭上,吃飯睡覺都得抱著他的鳥。顧清渠手里端著粥,沒倒,回廚房熱了熱,自己喝了。
周朔從后半夜開始退燒了,退燒過程比發燒還難受,沒完沒了地出冷汗,蓋著被子熱,踢了被子又覺得冷,他以前生病是爺爺照顧的,如今爺爺年紀大了,精力有限,所以不論精神還是身體,周朔必須要自己扛。
周朔抱緊揉成一團的被子,想減輕退燒帶來的不適感,這被子太軟了,跟抱著個人似的,還帶著熱氣,于是離奇的想法成了光怪陸離的夢,夢里的顧清渠又出現了。
他們并排躺在一張床上,外面是陽光明媚的天,神圣又純潔的光普照著房間每一個角落。顧清渠沒有表情,他像個假人,好看的假人。可周朔心跳急速,身體燥熱,他急需給自己找一個發泄的出口。
周朔在渙散的夢境中無法正確思考道德的底線是什麼,他觸碰顧清渠的手,涼得像山谷的清泉,潺潺流淌,能滅火。
于是貪戀一發不可收拾,周朔俯身而上。
周朔快得逞了,他扒了自己的衣服,又要脫顧清渠的,這時,被他壓在身下的人沒要輕輕一動,倏地睜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周朔!
周朔來不及起開,甚至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顧清渠突然張嘴了。周朔以為顧清渠要罵,臉色一白,正要解釋,誰能想到從他的嘴里發出一聲叫喚,刺耳又呱噪的叫聲。
像鳥叫。
鳥?
周朔心驚肉跳地撩開眼皮,差點被灼熱的陽光刺瞎了眼睛,他不知道哪個缺德玩意兒開的窗簾,顧不上,這會兒正心有余悸地大喘氣。
太驚悚了,周朔額頭的冷汗往下滴,潮濕了床單,他不敢想夢里的人,更不敢確定自己在夢里做的事。
徹底清醒了。
周朔的身體松了不少,沒了滿背的壓迫感,燒退得很徹底,可他低頭一看,火熱的溫度全往一個地方集中而去。
“靠!”周朔喃喃自語,“什麼毛病啊。
”
一個噩夢還能弄出這種動靜嗎?
周朔想給自己找補,不得不承認,酒吧里的那一幕給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
“算了。”
周朔懶得拉窗簾,他能自己解決,也沒人偷窺,于是一件件往外脫褲子,剛脫了外褲衩,房門突然被打開了。
顧清渠進來,手里還是端著粥,他淡然地眨了眨眼,與周朔面面相覷。
相比之下,周朔就沒這麼淡定了,他頂著身下那物,幾乎一覽無遺地暴露在顧清渠眼前了。
顧清渠的目光從周朔窘迫的五官往下移,饒有興致地打量了那部位,挑了挑眉,表情依舊沒有太多變化,揶揄地說:“周朔,不是發燒麼,退了?往哪兒退的啊?”
周朔瞬間漲紅了臉,撈起枕頭往門口扔,“滾!”
顧清渠嘴角揚著笑,不太明顯,他滾了,沒滾多遠,就在門口。他貼心地替周朔關上門,又往火上澆了把油,“快點兒,粥涼了就不好喝了。”
周朔:“……”
操!
顧清渠在外回味著周朔憤怒中帶著點委屈的表情,終于覺得這小兔崽子有點可愛了,他不合時宜地想——
周朔不是學校風云人物嗎,這麼純情呢?
純情的人不會在明知有人盯著的情況下還干一些不純情的事,他火速給自己套上衣服,氣急敗壞地站在顧清渠面前。
顧清渠一愣,“這麼快?”
周朔太陽穴突突地跳,整個人十分暴躁:“顧清渠!”
顧清渠失笑,不逗周朔了,大尾巴狗急了會咬人。
顧清渠換了一只手端粥,另一只手在周朔的額前碰了碰,“嗯,不燒了。”
太反復無常了。
周朔抿著嘴,他木然地站在原地,原本怒火中燒的理智被顧清渠輕而易舉地撫滅了,無處發泄的情緒轉而化成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