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英讓女兒在前面走,自己跟周安言說話,“你把他打聽這麼清楚干什麼?”
“清渠小時候是個好孩子,可一個人出去這麼長時間了,發生的任何事都能改變他的性格和品質,”周安言頓了頓,又說:“爸太相信他了,還是要了解清楚得好。”
“也是,”杜英英說話聲輕,“清渠看著是挺聽話的,也好說話,可爸供了他這麼多年,養了他這麼多年,我看也沒跟我們家人多親近,還是隔了一層什麼。”
“是嗎?”周安言想了想,“我看周朔就挺能跟他說的。”
“周朔跟誰都能說,他有好話嗎?”
也是。
“算了,”周安言擺擺手,“過一天是一天吧,能有個人在家陪陪老爺子我也能放心點兒,以后怎麼樣再說。”
杜英英應了聲,她若有所思地往周芝芝那邊看,暫時沒把自己的猜測跟周安言說。
顧清渠在回去的路上走得慢,他故意的,拖著時間等到家了周朔也早睡了,不會跟自己抬杠。
但走得再慢也就一小段路的距離,顧清渠推門而入,石榴樹下的板桌沒收拾干凈,周朔人也不見了。
沒辦法,顧清渠自己收拾,他在黑燈瞎火的院子里找垃圾桶,剛彎下腰,身后突然傳來一聲。
“小叔叔,你找什麼啊?”
像個怨鬼!
顧清渠后背一僵,差點一拳砸過去。
“不是叫哥嗎?”
周朔沒型沒款地靠在院落的大門上,“那是周芝芝答應的,我可沒答應。”
“隨你的便吧。”
顧清渠懶得跟周朔多說話,德行太臭了,十分有周老二的影子。他收拾完板桌上的西瓜皮,又要掃地。周朔紋絲不動,等顧清渠的掃把到了自己腳下,周朔還是沒有要挪走的意思。
“麻煩你能讓讓嗎?”顧清渠語氣不太好。
周朔卻樂了,“你生氣了?”
顧清渠終于說了:“周朔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沒毛病,是你太端著了,”周朔還挺委屈的,“你跟以前不太一樣了,怪陌生的。”
顧清渠一怔,脫口而出,“我以前什麼樣啊?”
“你以前好啊,只對我好,沒有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皮囊,能對我笑一笑。”
顧清渠又問:“我現在不笑了嗎?”
“笑啊,假笑,都是虛的。”
傻大個心眼小還矯情。
顧清渠這樣想著,心里突然開了一個口子,飄飄蕩蕩地順著血液流了一圈,分泌出一種令人愉悅的情緒,使得顧清渠軟了僵硬的脊背。
顧清渠對著周朔的臉淺淺一笑,他嘴角揚起一個自然弧度,混含著流光溢彩的眉目,又是周朔記憶中的模樣了。
“你看這樣行嗎?”顧清渠問。
“行!”
周朔低頭跟顧清渠說話,不遠處還打著燈光,那燈泡質量不好,已經暗了很多。周朔看見顧清渠唇上沾著東西,襯得雙唇格外殷紅,他沒有格外的心思,就是手心癢得很。
于是,手里動作比大腦反應快,等兩人回過神,周朔食指的指尖已經落在顧清渠的唇上了。
周朔如遭雷劈——
我在干什麼?
這會兒再收回去顯得欲蓋彌彰,周朔想,大家都是男的,他跟狐朋狗友在一個澡堂什麼沒看過,這會兒現什麼眼啊?
周朔心一橫,指尖輕輕掛著顧清渠的唇走了一通。他故作鎮定地解釋了:“你嘴上有西瓜汁。”
顧清渠:“……”
有嗎?
周朔的心態沒穩住,讓顧清渠攻破了,眼神左閃右躲,他虛了。
不想顧清渠根本沒當回事,輕描淡寫地一哼,說:“你嘴上也有。
”
“啊?”
周朔的腦子當真被門夾了,他靈魂出竅似的把同一根食指往自己嘴上放,重復剛才的動作也抹了一遍,抹干凈了又順便放進嘴里嘬了嘬。
“挺甜的。”周朔說。
“……”
顧清渠沒料到是這個走向,他頭皮一麻,轉身就走。
第8章 “清渠哥哥。”
可能是西瓜吃得太飽,周朔失眠了,睜著眼睛時還好,一閉上眼,腦子里全是顧清渠沾著西瓜汁的嘴,太魔怔了。
周國盛起得早,天還沒亮就背著魚竿出門了,老頭子到了這把年紀,只剩這個愛好,沒人會阻止他。周朔在聽到鐵門關合的動靜后,再也躺不住了,他揣著一身無處發泄的精力,也只能往外跑。
周朔繞著弄堂外圍跑了兩圈,他出了一身汗,回家沖了冷水澡,失眠的混沌煙消云散,整個人神清氣爽。周朔隨意套了件背心和大褲衩,他往院中央一站,迎著太陽抬頭,往東邊小樓一瞧——
好麼,太陽曬屁股了,顧清渠還沒起床。
周朔的賤骨頭又犯了,于是扯著嗓子喊:“顧小叔叔—叔叔—叔,起床了!”
顧清渠一直認為自己挺平和的,但這種平和卻在周朔這兒保持不住。顧清渠推開房門,他站在陽臺上居高臨下地看周朔。
周朔咧著一口大白牙對顧清渠笑,裝得十分無辜,張口又來。
“怎麼了呢?沒睡夠啊?”
顧清渠深吸一口氣,他眼神一瞥,沖周國盛的房間點了點下巴。
周朔心領神會,“爺爺走了,早走了,釣魚去了,不在!”
顧清渠:“周朔,我手里要是有東西肯定照你腦袋砸。”
“哎喲,你砸,”周朔笑著挑釁:“我肯定不躲!”
“你這張嘴能改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