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行,爺爺最有譜了,天天把輩分掛在嘴邊,”周朔眉開眼笑,“我要是不給你來點尊稱,他老人家揍我啊!”
顧清渠掰扯不過他,“這會兒聽你爺爺的話了?”
“啊!”周朔笑說:“我最孝順了!”
顧清渠:“……”
呸!
顧清渠不想搭理周朔了,腳步快了些,周朔推著自行車追。
“你等等我啊!”
顧清渠當沒聽見。
“這麼多年不見了,你怎麼還跟我生疏了啊,”周朔嘴皮子不停,邊追邊說,“你一直不回來,也不給我寫信,我以為你能忘了我。”
顧清渠說:“我一次寄那麼多信還都往同一個地方去我吃飽了撐得啊,給周叔寫的信里都捎上你了,沒看啊?”
“爺爺根本就不給我看,當寶貝似的藏,就轉告我,顧小叔叔給你問好了,我哪兒知道怎麼問的啊,一個字沒看著。”
得,話里話外都是怨氣。
“行了,我知道了,”顧清渠沒繃住,笑了聲,“下次有機會單獨給你寫一封。”
“啊?”周朔問:“你還走啊。”
“再說吧,能找到工作就留著,”顧清渠說:“不然一直混吃等死也不是好辦法。”
“……”周朔牙根一癢,“你嘲諷誰呢?”
顧清渠輕飄飄地看周朔一眼,“你啊。”
周朔:“……”
靠!
周朔被氣了,憋著不說話,一直憋到家門口,聽見院子里歡聲笑語。
“……”周朔仔細聽了聽,“周芝芝?大伯在啊——”
顧清渠一愣,原本推門的手收了回來,他側了側頭,“周朔,開門。”
“切——”
周朔陰陽怪氣的吱聲,推開門后立刻換了一副嘴臉,笑著打招呼,“爺爺,大伯。”
“回來啦,哎喲,”周國盛膝蓋硬了,坐矮凳上就不太容易起來,“老大,扶我一把。”
周安言扶周國盛起來,先跟周朔說話,等周朔走入院子了這才發現他身后還有一個人——完完全全被周朔罩著了。
周芝芝先喊的人:“顧……小叔叔!”
顧清渠往外挪了一步,微笑回應,“芝芝。”
“唉,”周芝芝挺惝恍的,“你也沒比我大幾歲,還喊你小叔叔啊?怪別扭的。”
顧清渠忍不住看周朔一眼——看,這才是正常人的反應。
“別扭也得喊,”周國盛老頑固了,“別沒大沒小的。”
周芝芝癟癟嘴,哦了聲,躲周老大身后了。
顧清渠想趕緊繞開這個話題,他跟周安言打招呼,叫了聲大哥。
“清渠,”周老大上了年紀越發儒雅,“爸說你回來了,我們今天正好沒事,過來看看——你跟周朔怎麼遇上的?”
周朔搔著腦袋不說話,挑了一根矮凳坐下,態度很是混不吝。
“剛剛在弄堂口遇上的,很巧。”
顧清渠沒把人賣了,他說話得體,暫時沒引發深層次家庭矛盾。
可周國盛來氣啊,重重哼了聲,“臭小子!還知道回來!”
“我不回來能上哪兒去啊,爺爺,我想你啊!”周朔油嘴滑舌的,伸手挑板桌上的西瓜,“誰買的西瓜?”
“你大伯,”周國盛招招手,“來,別站著了,都過來吃吧——清渠,來我旁邊坐。”
周國盛的隔壁位已經被周朔占著了,老頭子老當益壯,干脆利落地把臭小子踹走,“去,你坐對面去。”
周朔不敢造次,只能溜。
顧清渠坐下,左邊是周國盛,右邊是周芝芝,他淡淡地笑了笑,沒說話。
后來杜英英也從屋子里出來了。石榴樹上吊著燈泡,不亮,剛好用,燈下圍坐著一家人,氣氛挺溫馨的。
周朔挑西瓜,挑了一瓣好的,剛拿上手,又被周國盛呵斥,“周朔,沒規矩!”
周朔默不作聲地翻了個白眼,“哦……”
周老大笑了笑,“沒事兒周朔,我們都吃過了,你吃吧。
”
你們都吃過了,這不還有一個‘小叔叔’沒吃呢麼。
周朔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開始挑西瓜籽,一粒一粒地全給挑干凈了,然后直接戳到顧清渠面前,“來啊小叔叔,吃西瓜。”
“……”
顧清渠裝模作樣地假笑,接了周朔手里的西瓜,咬了一口,挺甜的。
“謝謝。”
“不客氣,”周朔也裝模作樣的假客氣,轉頭問周國盛,“我能吃了嗎爺爺。”
“……小兔崽子!”周國盛又氣又笑,“吃吧!”
長輩們聊天,一般晚輩通常會把自己的存在感壓低,但周朔不是一般人,腦子的構造估計跟別人也不同,他非得弄出點動靜——顧清渠慢條斯理地吃完一瓣西瓜,周朔又給他挑了一塊大的,依舊是人工去籽豪華版。
顧清渠:“……”
吃飽了啊。
周老大及時解圍,“清渠,這次回來還走嗎?”
顧清渠繞開了那塊西瓜,說:“暫時住一段時間。”
“好,”顧清渠在這兒陪周國盛,周老大是放心的,所以也沒跟他客氣,“工作有著落了嗎?”
“還沒有,今天去招聘會看了,有幾家合適的,我再看看。”
周安言說:“嗯,不用著急,你在這方面如果有什麼困難和需求可以跟我說,不用見外的。”
顧清渠摩挲著指尖,微微點了點頭。
幽暗燈光下的顧清渠把淡漠和親疏控制得十分有度,他的鼻峰帶著柔和的弧度,襯得鼻尖精致又干凈,一雙桃花眼牽動細長的睫毛閃了閃,瞬間掛上了刻意的微笑。
唇薄,冷情。
也怪好看的。
別人或許看不出顧清渠的帶著溫度的疏離,可周朔看出來了,打從他們見面開始,這種疏離就一直存在。
周朔不知道怎麼想的,又出頭了。
“是啊,”周朔也笑,學著顧清渠笑,“我大伯在這方面人脈廣,給你找個工作不是問題,你開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