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迷彩T恤的少年一腦袋汗,一邊喝水一邊往他所在的位置看,那是一種毫不掩飾的目光,像是不怕被人知道他在看燕瀾。
很快那些一直在注意著他的人就循著他的視線發現了站在籃球場邊的燕瀾,包括那些圍觀的學生,一時間各種師兄好的打招呼聲此起彼伏。
這些年燕瀾也算是把自己活成了美院的吉祥物,甚至可以說是一種象征,連續五年蟬聯美院院花,在美人云集的美院,院花地位安如泰山。
不過他本人對此頭銜感到非常嫌棄,也覺得很無聊,但無奈有人不嫌無聊,總是用他紅底的證件照和新生里樣貌最拔尖的做對比搞投票,幫他得罪人。
不會有人高興自己的臉被拿去和別人做比較的,所以此時對上了林見星的眼神,燕瀾下意識地認為對方是不爽他,于是輕輕拉了拉楊曉樂,示意他別看了快走吧。
楊曉樂也注意到了林見星的眼神,心里奇怪,走出老遠了還在疑惑,“他干嘛這麼看著你?想打架?”
這個疑問到了晚上就有答案。
因為楊曉樂被導師叫走了,燕瀾晚飯是自己一個人吃的,為了避開軍訓的新生,他特意在正常晚飯時間后的半小時去食堂,隨便找了個窗口點碗牛肉面。
他剛坐下準備吃,忽然一個人影坐在了他面前的位置,是林見星。
燕瀾不解地輕蹙眉頭,不明白為什麼食堂了那麼多空位,這個人偏偏要坐在自己面前。
林見星看了他一眼就匆匆落下視線,為難地撓了撓頭,“那個……師兄好,我來是想問一下,師兄認不認識郭一帆?就是隔壁體院摔跤專業的大三生。
”
燕瀾緩緩搖頭,聽都沒聽過。
林見星表情更顯為難,“他是我表哥,你可能是不知道他叫什麼,他就是那個暑假被你一腳踢到那什麼的那個人。”
燕瀾聞言一怔。
林見星慌忙擺手,“師兄別誤會!我不是要幫他報仇,就是他暑假的時候沒少找我罵你,所以我特別好奇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燕瀾聞言垂下眼,忽然感覺這個林見星好像有點缺心眼。
林見星從兜里掏出一罐蜂蜜茶推給燕瀾,“其實我本來沒想跟師兄搭話的,就是今天在籃球場的時候師兄好像有點誤會我了,我不想被人誤會,我對師兄沒有敵意的,師兄別怕。”
燕瀾看了看那罐蜂蜜茶,又看了看面前的人,輕輕點了點頭。
林見星頓時如釋重負,起身就走,“那我走了,不打擾師兄吃飯了。”
燕瀾沒太在意,但有得是人在意,比如楊曉樂。
林見星在食堂找他說話的那一幕上了論壇熱帖,楊曉樂看見的第一時間就抓著燕瀾問什麼情況。
燕瀾就把事情都寫給他看。
楊曉樂看完嘿了一聲,眼睛驟然一亮,剛想說什麼,燕瀾放在桌上的手機忽然叮咚一聲。
燕瀾輕輕推開身前的人拿起來一看,是一條短信,來自謝韻之的私人號碼。
[燕老師,冒昧打擾,不知道明天下午三點是否方便聊一聊,關于天天。]
燕瀾盯著那則短信看了半天,回復[明天下午三點我有課,要四點后才有時間。]
[那就四點半森林咖啡見?]
[好。]
燕瀾去見謝韻之的事情沒有被楊曉樂知道,他找了個借口獨自出校門,到了森林咖啡就發現了停在路邊的賓利,那顯然是謝韻之的車,他已經先到了。
進門后他下意識地往上次坐過的座位看去,就見謝韻之正看著他。
燕瀾心里有過片刻的猶豫和不自然,但很快便朝他走去,坐在他對面的座位上。
這是自那天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一種難以形容的尷尬游走在兩人之間,燕瀾始終低垂著眼沒有看他,謝韻之沉默他也干坐著,好像在比賽看誰先忍不住。
幾分鐘后,謝韻之很輕地嘆了一口氣,“天天很想你,我給他找新的美術老師他很不滿意,一定要你教他。”
燕瀾眼底劃過一抹很淺的晦暗,過了一會兒才比劃起手語:他還是個孩子,一開始會不習慣,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謝韻之看得眉頭微蹙,視線落在燕瀾飽滿的唇形上,“舊的合同結束了可以簽新的合同,時間和薪酬可以重新定。”
燕瀾神色未變,眼皮微掀,終于是與他對視了:補償?
第11章
燕瀾這句手語和他臉上的表情淡漠得好像謝韻之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這場“對話”里他隱隱占據上風。
謝韻之沉默了好一會兒,情緒不明地緩緩搖頭,“不是補償,天天不想接受新的美術老師……”
燕瀾沒等他說完就開始搖頭:不合適,就算是為了天天我也不能答應你,他現在不習慣但時間長了總會習慣的,我不可能永遠給他當美術老師。
燕瀾拒絕的態度很堅定,仿佛那句“我只要你”只是謝韻之的一個夢,好像那天早上謝韻之“我不是同性戀”的回答已經讓他們變成了兩個世界的人,如果不是他一則短信,兩人從此以后可能都沒有任何機會再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