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林很緊張,可還是聽話,下午臨近五點客人快要來的時候卻還是有點慫了,忍不住問程讓:
“讓哥,你為什麼不見他們啊?他們不是你的老同學嗎?”
程讓沒說話,只是把對講交給他:“有事隨時喊我。”
程讓邁步去了后面的監控室,很多事情他還是不放心,看著監控畫面也好及時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
人陸陸續續地到了,整個酒吧也熱鬧了起來,程讓看到樊舟帶著曲林不停地和來人打招呼微微松了一口氣,有樊舟在就不會有事,也怪他自己太緊張了,今天是樊舟的店開業,他不想有任何紕漏。
程讓的視線從酒吧內的監控看向了酒吧外的停車區域。
今天是酒吧開業的日子,陸斯聞一定會來。
臨近八點,程讓才在監控視頻里看到那輛熟悉的車子,他沒由來的有些緊張,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其實和一個偷窺者無異,想要不再聯系拉開關系的是他,如今躲在暗處偷看的也是他。
看什麼呢?又為什麼看?
程讓自己也不明白。
陸斯聞的車子停在了停車位,后車門打開陸白先從車上跳了下來,他還是一身潮服,但頭發從奶奶灰變成了亮粉色,扎眼得很。
下一秒程讓看到了陸斯聞,他是從副駕駛位下來的,陸白在他面前說了什麼就先一步進了酒吧,倒是陸斯聞看向了駕駛座的位置,幾秒后門打開,一個男人從車上走下來。
程讓見過的,那個在醫院里被陸斯聞擁抱的人。
他的男朋友。
兩人說說笑笑地進了酒吧,程讓也從座位上起了身離開了監控室,徑自去了天臺。
這個秋天已經下過好幾場雨了,天氣也越來越涼,程讓卻還只穿著一件黑色的短T恤,來的時候北城還熱著,現在卻已經走到快要深秋,他沒有置辦新的衣物,總覺得快要離開,可現在看來時間卻還早,或許他該去買兩件衣服了。
今天的風,真的有點冷。
冷能讓人保持理智,他趴在欄桿上點燃了一根煙,看著樓下酒吧門前的人來人往,突然的好像看到了從前的自己,他沒變得像現在這樣以前,酒吧也是他經常來的地方,不痛快了來發泄一場,開心了來慶祝一場,喝醉了也總有人把自己帶回去。
可現在,他已經十年都沒有暢快過了。
撐不下去的時候總想有什麼可以讓自己不那麼清醒,但他卻再也沒喝醉過。再怎麼發泄那個坎兒也邁不過去,再也沒誰能把他帶回家。
他沒資格,也沒底氣肆無忌憚了。
不知不覺抽掉了五根煙,對講里傳來曲林的聲音說制冰機好像出問題的時候他才應了一聲離開了天臺,卻又在走至二樓的拐角處停下腳步,視線盯著眼前的人移不開。
眼前的人不是陸斯聞,但卻是和陸斯聞一起來的,他和陸斯聞本該是一起的,可此時他懷里抱著的人卻并不是陸斯聞。
程讓看著他,想到某種可能性,拳頭都不自覺地攥緊了。
他怎麼敢?
或許是他看過去的視線存在感過于強烈了,不遠處的人察覺到而回過頭來,看到程讓的時候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很是不滿意他站在這里不走。
樓下是喧鬧的人群,樓上的他們氣氛卻開始凝滯。
那懷里的人也察覺到什麼抬頭看了過來,興許是程讓的神色實在有些嚇人,以至于他嚇得又往那人懷里縮了一下:“你們認識?”
周邊也很想知道,于是他開口詢問:“我們認識?”
程讓聽到了這句話,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在氣氛劍拔弩張不打一架都說不過去的臨界點,程讓才終于動了,邁步走了過來,卻是連眼神都沒再往這邊掃一眼的直接走過了,不過那周身散發的氣場卻是誰也不能忽略的憤怒和冷。
周邊能感覺到,那是針對自己的。
程讓的確很生氣,如果不是他之前在天臺上吹了冷風頭腦比較清醒,或許他攥緊的拳頭已經朝著那人揮過去了,可是他不能,今天是樊舟酒吧開業的第一天,樓下的曲林都還沒有捅出什麼亂子來,他更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更何況,他以什麼立場去教訓那個人呢?陸斯聞連朋友都不想要和他做了,自己的教訓只會讓陸斯聞難堪。
或許在自己當初選擇和陸斯聞分手之后,或許自己從朋友變成前男友的身份之后,眼前這一幕陸斯聞最不想讓自己看到,知道他被背叛,知道他在感情上的失敗。
可陸斯聞知道嗎?知道他的男朋友在他不知道時間和地點里和別的人親熱,摟摟抱抱嗎?
程讓腦子很亂,任何事情只要和陸斯聞牽扯上他就會瞻前顧后,猶猶豫豫。
這不是他,但又是他。
程讓戴了口罩和鴨舌帽去前面幫曲林看制冰機,吧臺在這個時候坐過來一個人,熟悉的音調:“一杯TequilaSunrise。
”
程讓聞聲抬眸看過去,和陸斯聞的視線撞到一處,即便他戴著口罩和帽子,可陸斯聞的眼神在告訴程讓,他還是認出了自己,可也僅僅是認出,陸斯聞并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甚至沒有出聲,只是淡淡點了點頭就將視線移到了調酒師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