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讓看著陸斯聞,眼神里有著誰也看不懂的情緒,他似乎有些如釋重負,也似乎有些失落。
矛盾著,也糾葛著。
“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十年前我們既然以戀人的方式選擇了結束,那麼理應連朋友都做不得,是我之前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一些,以為過去那麼久了,做回朋友也沒什麼,對此給你造成了困擾,我很抱歉,以后你不來找我,我永遠不會再出現你的面前。”
陸斯聞說完想說的,沒有給程讓開口的機會,對著程讓身后招了招手:
“我男朋友來找我了,先走了。”
陸斯聞從程讓的身邊走過,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微微側身連肩膀都沒有和他碰到,程讓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縮了一下,繼而緊緊握住了,他回過頭看向陸斯聞離開的方向,看到陸斯聞和不遠處等他的人擁抱了一下,那人笑著回抱,然后一起遠走,直到在視野里再也找尋不到。
他們看起來很幸福。
這樣挺好,挺好,沒什麼不好,程讓低下頭,微不可聞地嘆出一口氣,自嘲地笑了笑。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經夕陽西下了,這座城市也亮起了霓虹,程讓住的快捷酒店距離這邊不算遠,他沒打車,邁步走回去。
來的時候說好了的,只是看看陸斯聞,看一眼就滿足,看一眼就走,他沒忍住看了,等了,也說話了,所以也該走了,畢竟他還是幫不了什麼,也還不了什麼,留下來并沒有什麼意義。
反而會打擾他的生活。
距離他遠遠的,像最初決定的那樣就好。
回到酒店收拾行李,本就沒拿出多少,兩三分鐘也就搞定了,下樓退房,離開酒店。
他甚至都沒有一個目的地,但并沒有所謂,車站來往的車輛那麼多,總有一輛可以載他離開這里,去哪里都行,哪里都不是目的地,哪里都可以作為新的起點。
火車站售票處,程讓隨便選了一個半個小時之后就發車的車次,他頭也不回地向檢票口走去,就像他對這個城市沒有任何的留戀。
他以為他會走得悄無聲息,就像他來時一樣不動聲色,他也本應該這樣的,這座城市有沒有他都一個樣。可他最近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竟那麼頻繁地遇見故人,連在車站這種人來人往,特意尋找都不一定找到的地方都能遇到。
“程讓!”迎面被人喊了一聲的時候程讓下意識地抬眸看了過去,眼前的人十年未見,已經大變了模樣,但程讓還是認出來了,樊舟,他和陸斯聞的高中同班同學。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看錯了呢,這麼多年不見怎麼變野了?”樊舟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咱們得有十來年沒見了吧?聚聚?”
程讓有些不自然,因為是熟人,也因為他已經太久沒有和誰熱絡地交談過,早已經不習慣,可他也沒有辦法刻意的拉開距離,只得用言語婉拒:
“不了,我馬上要走,趕車。”
“去哪兒?”樊舟盯著他問。
去哪兒?程讓忘了,他掏出手機想看一眼電子車票,但又覺得這種行為有點傻逼,一個趕車的人,居然連去哪里都不知道嗎?
“看你這個樣子也不急是不是?好不容易見一次,下次再遇到你不知道猴年馬月了,怎麼著也一起吃頓飯,行不行?給哥一個面子。
”見程讓還在猶豫不為所動,樊舟便咬了咬牙:“就當是看在我當年那麼幫你的份上,當年你還說要請我吃頓飯的,十年了都還沒兌現呢。”
提及當年,程讓有幾秒時間的沉默,他看起來還是不太自然,卻因為到底是欠的,所以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好,想吃什麼?我請你。”
“那我可得吃點好的。”樊舟說著就站在程讓身邊抬手搭上他的肩膀,可下一秒程讓就往旁邊錯開了一步,避開了樊舟的觸碰,樊舟的手僵在半空,可表情卻沒有任何尷尬,甚至還懊惱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瞧我這記性,忘了你不愛讓人碰了,不碰了,走,咱吃飯去。”
程讓本該因為這句話而松一口氣,畢竟他的動作雖然是下意識的,但要細究起來也是有些不禮貌的,樊舟這樣的說辭讓他避免了尷尬,可是程讓的目光卻看著樊舟,帶著一點疑惑和探究,似乎是想要在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
自己不愿意和人接觸是離開北城之后才越來越嚴重的,他甚至都沒有告訴過陸斯聞,樊舟怎麼知道?
樊舟和多年前一樣,性格大大咧咧地未曾改變,對于程讓因為他剛才那句話而表現出的詫異也毫無察覺,先一步邁開腳步給程讓帶路了。
程讓跟在樊舟的身側,看著他邊走邊給誰發消息,程讓沒有在意,卻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種自己離不開的感覺。
——
陸斯聞放下手機的時候才注意到父親陸安山正看著自己,他像是沒有任何察覺一樣的繼續吃飯,并未理會。
“程讓回來了?”陸安山問了句。
旁邊母親喬琳因為這句話也愣了一瞬,看向身旁的陸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