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其實是一件挺無聊的事兒,即便程讓大部分的時間都挺無聊的,但沒了店,沒了事做,就更無聊了,他這才恍然記起那天晚上打架把手機也砸壞了,因為不常用,到現在也沒想起來去買。
閑著沒事兒便又去買了一部,去營業廳補辦電話卡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便從補辦變成辦理新號,微信也沒有再登陸,連APP都沒有下載。
一些這輩子都不會再聯系的人,還是不要再看的好。
看多了,也容易想得太多。
而程讓不想想太多,尤其是在這件事兒上。
房東回來的前一天程讓為數不多能帶走的行李也都收拾好了,他也有點沒想到在這里整整三年,到頭來一個行李箱也就足夠帶走。
他在小城里逛了一圈吃了一碗牛肉面,等回到重生的時候才發現店門前站著一個人,因為太像了,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世界上真的有死而復生這回事。
只是走近了才發現并不是,不過也不怪他會認錯,畢竟程讓從來沒想過會在這里見到小姨賀莎。
太長時間沒見了,賀莎見到程讓的時候都不敢認,愣愣地看著他許久,看著看著就紅了眼,然后像是終于確定一樣的大步走了過來將他抱住了,程讓下意識地想要掙脫竟然也沒掙開。
十多年未見,小姨的力氣比記憶中大多了。
賀莎的哭聲響在耳邊,程讓卻覺得猶如在做夢一般,正如他沒想過陸斯聞會來,也沒想到家人會來。
如果還能算是家人的話。
店里什麼東西都沒有了,程讓從小賣店買了兩瓶水,把其中一瓶放在了賀莎面前。
賀莎坐在酒吧所剩為數不多的一張桌子前一直在打量這個店面,越看越心疼:“你這十年都是這麼過的?”
“不是。”或許是太久沒和親人坐在一起說話了,程讓有些不習慣,但還是解釋了一句:“我過得挺好的。”
程讓的改變每一個見過他當年模樣的人都看得出來。
“你變了。”賀莎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還沒出國的時候你是所有孩子里最恣意那一個,活得瀟灑坦蕩,現在你這樣……小姨當時要是沒出國,你或許也不會成這樣。”
從前的事情沒什麼好回憶,程讓不想再提:
“小姨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我一直在找你,是我在醫院陪你外公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名叫陸白的人,他說認識你,給了我你的微信,可我怎麼也加不上,就問了地址,來碰碰運氣。”
陸白是陸斯聞的堂弟,他時常往醫院里跑也正常,沒什麼稀奇的,那陸斯聞呢?小姨有沒有碰到?
程讓沒說話,也沒有詢問一句外公怎麼了,他不想回去的大部分原因都是源于那些所謂的親人。
“你外公……”賀莎看著他,笑了笑:“沒多少日子了,心臟的毛病,已經做不了手術,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走了。”
程讓還是沉默,他沒什麼可說的。
“你外公立了一份遺囑。”賀莎說:“把名下所有的財產都給了你。”
直到這個時候程讓才有了些許的反應,眼神里不是驚喜,而是困惑。
“你舅舅他們因為這個都鬧開了鍋了,但你外公他說什麼都不改,遺囑也做了公證了,等他走了,你只要簽幾份文件就可以拿到了。
”賀莎伸手過來想要握住程讓放在桌面上的手,可還未曾觸及,程讓卻先一步避開了。
賀莎也沒想到程讓的反應這麼大,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程讓,到底是沒問一句為什麼,繼續了剛才的話題:
“你外公留下的也不算多,但那兩套房子還是很值錢的,你拿了也能過些好日子。”
“小讓,你外公是疼你的,他一直記掛著你,當初用那樣的方式讓你離開是不想你在那個傷心地待著,也不想你面對那些人,他們那些閑言碎語會影響你的,他是信你的,你的照片他一直都夾在他最常看的醫學書里,每天都會看,你可是他最得意的小輩。”
程讓放在桌下的手緊了緊,依舊沉默。
賀莎嘆息了一聲:“不過他要是知道讓你離開還是改變了你,還是讓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或許他會后悔當初的選擇。”
賀莎的話把程讓的回憶拉回了十年前在北城最后的那段日子,可才剛剛觸及他就強迫自己抽離出來,沒什麼可想的,他也不愿意去想,他現在生活的的確算不得好,但也并不糟,比起那段日子,他自在得多。
“小姨想跟我說什麼?”程讓握住面前的冰水,瓶身已經結了一層冰霧,體溫覆上去就凝成了水,順著指縫流下來。
“小姨想讓你回去。”賀莎說:“你不該在這里,你外公也很掛念你,回去好好生活,也看看他吧。”
程讓聞言靜默了很長時間,但最后還是搖了頭:
“不了,他當年既然覺得我離開會更好,那我也沒必要再回去,我過得挺好的,他如果真的擔心,你可以讓他放心,至于那些遺產,我不要。
”
“你不要?”賀莎似乎不能理解:“小讓,你外公都是為你好,或許是方式不對,也并沒有改變什麼結果,可你沒必要為了跟他賭氣而為難自己的,讓自己生活得好一點你媽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