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屏幕又重新亮了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兩人便站在六樓大廳。封琛最后將屋內檢查了遍,見顏布布滿臉惆悵,便拍拍他的肩:“反正還會回來的,別傷感。”
“我知道。”顏布布點了下頭:“除了傷感,還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
顏布布語帶擔憂:“我們走了后,房子內就沒有人,那些菜會不會變成變異種把我們屋子給占了,把我們家里的東西全部吞掉。比如家具啊,床啊,沙發啊,卷子啊什麼的,等我們回來就找不著了。”
封琛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自己去把藏好的卷子拿出來。”
顏布布沉默片刻后,走到沙發旁,伸手在沙發底下摸索,取出來了幾張卷子。
封琛說:“既然你擔心我們的菜成了變異種吞卷子,那就全部帶上,在路上做完吧。”
顏布布:……
檢查門窗,關好所有的房間門,再關閉機器人小器,兩人離開了這幢他們生活了九年的樓房。
廂車就停在雪地上,封琛拉開車門時,看見黑獅抱著比努努已經坐在了駕駛位,便給它倆指了個方向:“開,一直往前開。”
“等等。”剛上車的顏布布卻阻止道:“先等等。”
他對封琛說:“我想先去一趟海云山。”
海云山洞顯然經常被清掃,里面干干凈凈,洞壁上還擱著一把笤帚。
顏布布蹲在西邊洞口的墳塋前,打開密碼盒,取出里面的六只螞蚱,在地上擺成了一排。
“爸爸,我要去中心城了,也許幾個月就回來,也許要好幾年。這些螞蚱我要帶走,以后沒法經常來這里看你,看螞蚱就當看你了吧。不過我留下了一幅畫,你要是想我了,就看看畫吧。
”
顏布布從懷里掏出一張紙,小心展開,露出一幅嶄新的畫。
——亂七八糟的天空,看不出形狀的大船,還有壇子一樣的人。
他將紙放在墳前,用石子壓住邊緣:“我仿照小時候的畫再畫了一幅。本來只有兩個人在看星星,我又添了一個,那就是你……”
顏布布對著吳優的墳墓輕聲講話時,封琛就遠遠地站在東洞門口。直到顏布布走到他身后才回頭問道:“可以了?”
“嗯,可以了。”顏布布被圍巾包著的臉上只露出了雙泛著紅的眼睛。
封琛將他攬到懷里拍了拍:“那走吧。”
兩人順著洞口垂下的繩子往下滑,山洞內又恢復了安靜。
一陣風吹來,墳塋前的畫微微鼓動,上面三個壇子似的小人,坐在大船上,看著頭頂的夜空。
因為海水都結了冰,不用從陸地繞行,可以從海上直線去往中心城。
封琛原以為這一路都是自己開車,最多有事時讓顏布布替換下,不想他根本連方向盤都摸不著。
比努努沉迷上了開車,雖然是無遮無擋的平坦冰面,無需怎麼掌控方向盤,也絲毫無損它對開車的喜愛,依舊興致高昂。
反正不用踩剎車,封琛便將能量板卡住,把黑獅解放出來,只留比努努自己操控方向盤就行。
一路暢行,白天就是比努努開車,夜里集體休息。
雖然比努努用行動表示夜里它也可以,但封琛還是拒絕了,堅持不管是人還是量子獸,夜里都要休息。
白天時,顏布布被迫寫作業,封琛則坐在他旁邊做手工,用工具搗鼓一些小玩意兒。
這幾年他在研究所那個手工坊里也做出了不少東西。
有些很有用,諸如新家具,新沙發,蔬菜房里的自動噴水器。機器人小器也被他改進過,能精準識別顏布布在跟著投影里的老師上課時,是在認真聽還是在走神。
但也有很多東西看似有用,實則沒有多大用。
比如自動炒菜裝置,得將所有食材給準備好,按照順序放進裝置里,有這閑工夫,早就將菜做好了。
封琛偶爾會使用下燒菜裝置,一般是用來烤魚。畢竟烤魚花費時間長,又枯燥,還得不停翻動,用這個裝置就挺好。
顏布布倒是對那個燒菜裝置產生了興趣,有段時間每頓飯都搶著去燒。封琛由此得到了某種啟示,一鼓作氣研發出了自動抹灰器,自動擦窗器,自動洗馬桶器。
顏布布那段時間對家務的熱愛,并不亞于如今比努努對開車的熱愛。
到了飯點,封琛就去厚厚的冰面上鑿個洞,讓黑獅潛下去抓魚。因為隨車裝著新鮮蔬菜和變異種肉,他在這快轉不開身的逼仄空間里,竟然每頓都能做出來兩三樣菜。
夜晚來臨,他便拉出靠在車身上的隱藏小床,和沙發并在一起,兩人就可以睡覺。
比努努雖然不用睡覺,但它是只很重儀式感的量子獸。它坐在鋪了層軟墊的車廂底上,打開自己的那個背包,開始往外掏睡覺需要的東西。
一張絨毯;一副在電影里見過后,也扯著封琛給做的眼罩;還有一條照樣是封琛縫制的小睡裙;一個投影儀遙控器;一塊布滿牙印的木頭。
顏布布拿起那個投影儀遙控器,驚訝地問:“你怎麼把這個也帶上了?那投影儀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