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顏布布努力睜開了眼睛。
臺燈的光將屋內照亮,他視野里卻模糊不清,只能看見物體的輪廓形狀。
他側頭看向旁邊,看見床上的確沒有人,但床邊卻有團黑糊糊的東西。
那黑糊糊的東西一會兒變成兩個,一會兒又重疊成一個,佇立在床邊沒動,也不知道是什麼。
顏布布連抬手揉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便只盯住他,試探地喊了聲哥哥。
那團黑色動了下,向他湊近了,湊在離他臉不遠的地方,似乎也正看著他。
顏布布視野里全是模糊的重影,他覺得這是封琛穿了件黑衣服,便小聲而虛弱地道:“哥哥……喝水……”
那團黑色默不作聲地離開了,片刻后又回到了床邊。
黑獅叼著水杯把手站在床頭,看著躺在床上的顏布布,一對澄黃眼睛里全是無措。
最后它上半身懸在顏布布上方,慢慢歪頭,杯里的水便形成細線,流進顏布布嘴里。
封琛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他的量子獸正叼著水杯給顏布布喂水,顏布布大口吞咽著,來不及吞下的水就順著嘴流到了脖子里。
黑獅察覺到封琛進門后,連忙叼著水杯小跑過去,示意他接著給顏布布喂水。
封琛接過水杯,放去床頭柜上,再將顏布布抱起來,擦干他脖子上的水痕。
顏布布努力睜開眼,雖然依舊瞧不清,但也知道眼前是封琛的臉,不是一團黑糊糊的了。
“哥哥……”
“嗯,來,把藥吃了。”封琛將那片藥喂進他嘴,又遞上了水杯。
顏布布聽話地咽下了藥片,這才問道:“我為什麼……吃藥,我是……生病了嗎?”
“對,你今天吃了太多肉,所以撐著了。”封琛并沒有對他說實話。
“哦。”顏布布疲倦地閉上了眼睛,嘴里喃喃著:“肉肉再好吃,也不能……不能多吃。”
“嗯。”
黑獅喂水時,打濕了顏布布的衣服和床單,封琛干脆把他濕衣服剝掉,去衛生間打了半盆熱水,將他全身擦了一遍,換上了干凈衣物。
房間里有兩張床,濕了一張,就換另一張,封琛只將濕了的床單拆掉放進衛生間,準備明天洗。
顏布布吃完藥,很快又睡了過去,封琛將黑獅收回精神域,沉默地坐在床邊,垂頭看著自己的手。
墻上映著他的倒影,脊背微微弓起,長睫蓋住眼眸,帶著幾分孤寂與蕭瑟。
每過一會兒,封琛就伸手去探顏布布額頭,好在吃了藥后退燒很快,大約十分鐘不到的樣子,他體溫就恢復了正常。
封琛躺在他身旁,靜靜地凝視著房頂,片刻后,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他知道這艘船的某幾個房間,是為發燒病人留著的,門口還有士兵24小時值崗。
但他不準備讓別人知道顏布布發燒的事。
如果顏布布是感冒著涼引起的發燒,那燒退了就行。
如果他反復發燒,那就是進入了變異……
按照于苑的說法,變異成哨兵向導的幾率是千分之一,痊愈成普通人的幾率是百分之四十。
封琛在這個問題上很冷靜,并不盲目樂觀,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顏布布會反復發燒,那就將他悄悄帶走,隨便去個什麼沒人的地方,將他關起來。
要麼等他痊愈成普通人或者進化成哨兵向導再回來,要麼……就不回來了。
就算顏布布變成了喪尸,封琛也不能讓別人將他殺掉。
父母沒了,家沒了,他現在唯一能抓住的只有顏布布。
如果連顏布布也沒了,那這個世上他還剩下什麼……
封琛深呼吸了一口,抬臂將顏布布摟進懷中。
顏布布睡得很香,還輕輕打著小呼嚕,封琛用手指戳了下他柔軟的臉蛋,又將他嘴捏成了鴨子嘴。
看著顏布布的怪模樣,封琛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淺淡的笑。
他就這樣將顏布布的嘴捏成各種形狀,玩了好一會兒后才松開手,慢慢將臉埋進那卷曲柔軟的發頂。
片刻后,安靜的屋內響起兩聲壓抑的,不甚明顯的哽咽。
第59章
這一夜,封琛不時去摸顏布布額頭。
好在他退燒后一直沒有再反復,皮膚只有正常的微溫,等早上士兵來查過體溫后,封琛一顆高高提起的心才算落下幾分。
如果一直不反復的話,那應該就真的只是感冒了。
封琛坐在床沿,捏了捏顏布布的臉,顏布布迷蒙睜眼,喊了聲哥哥。
“醒了?”封琛問。
“還要睡。”顏布布重新閉上眼,口齒不清地嘟囔:“我昨晚……看不清你,你看上去……看上去……是黑乎乎的一大團。”
“什麼黑乎乎的一大團?”
顏布布沒有回答他,已經又睡著了。
封琛剛要起身,突然心里一動,立即又追問:“顏布布,你看見的是什麼樣的?什麼黑色的一大團?”
他腦子里浮出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他心跳加速,手心也開始冒汗。
“顏布布,快醒醒,先別睡,回答我問題。”封琛拍著顏布布的臉。
顏布布費力地睜開眼,目光發直地看著封琛。
封琛立即從精神域里放出黑獅,黑獅一出現便靠了過來,和封琛頭挨頭貼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