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封琛告訴他那片黑暗里只有輸送空氣的管道,一直通往地面,里面也不會藏著怪物,他才漸漸沒有覺得害怕。
吳優說:“那個你也放心,雖然管道是通往地面,但露在地表的部分事非常安全的。平常西聯軍每天都要檢查,就算現在出不去,那機房在洪水里再泡上二十年,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顏布布似懂非懂地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吃完早飯,吳優問他要不要跟自己一塊兒,顏布布拒絕了,說要去醫療點等哥哥。
吳優拿他沒辦法,只得道:“去吧,那就呆在醫療點,別到處亂跑。”
醫療點和軍部樓房遙遙相対,也有不少士兵駐守在外面。唯一不同的就是醫療點不光有士兵,還有不少穿著白大褂的人在進進出出。
顏布布抱著比努努,假裝不在意地閑逛到底層大廳門口,再試探著一步步往里蹭,偷偷去瞟旁邊值崗的士兵。
士兵看他一眼后便轉開了視線,顏布布這才放心地進了大廳。
他有些局促地坐在大廳長椅上,兩只腳并攏垂在空中,膝蓋上擱著比努努。大廳里不時有醫生和士兵來來去去,并沒有人注意到他,他就這樣坐在那兒,一坐就是一上午。
到了中午吃飯時間,他便去蜂巢飯堂吃飯,吃完后再回來。
他一直安靜地坐在大廳長椅上,只是每當樓梯上響起腳步聲,都會看過去,直到沒有看見自己等待的人,這才移開視線,抱著比努努繼續等待。
一個小孩兒在大廳坐了一整天,不吵不鬧也不亂逛,到底還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
有護士忍不住詢問時,他便細聲細氣地回道:“我哥哥生病了,一兩天就會好,我在這兒等著接他。”
夜晚來臨,雖然蜂巢的白天和晚上并沒有日月交替,但工作人員還是明顯減少。大廳里歸于安靜,白得晃眼的燈光照亮了那條長椅,也讓那個小小的身影顯得愈加孤單。
門口的士兵換了一輪崗,下崗的士兵走過來催他:“小孩兒,你在這兒也坐了一天了,再過一個小時就是十一點,十一點后不能再呆在外面,回去吧。”
“哦。”
顏布布不能繼續呆在這里,只能出了醫療點,慢吞吞地穿過廣場,回到了蜂巢。
他第一次自己一個人端著盆去洗澡,因為不夠高,盆子不能放在木柜里,便只能放在隔間外。等他洗完澡穿衣服時,發現盆里的干凈衣服已經被簾子下灑出去的水花給濺濕了。
好在也不算太濕,穿一會兒便會干。他默默地穿好衣服,將換下來的臟衣服放進盆,端到洗衣臺上去洗。
水房和醫療站大廳一樣,也是空無一人。他給盆里加水,加洗衣粉,在自己腦門上拍了下:“啟動。”然后挽起袖子,將右臂伸進盆,往左攪拌幾圈,再往右攪拌幾圈,嘴里發出嗡嗡的聲音。
嗡了一會兒后,他又拍了下腦門:“暫停。”
水房內安靜下來,顏布布垂著頭呆呆站著,片刻后吸了下鼻子,將眼睛在肩頭上蹭了蹭,再重新拍腦門:“啟動。”
然后再次攪拌盆里的衣服。
將洗好的衣服搭在空氣置換器外的鐵絲上,顏布布端著盆回了房,剛剛在床上躺下,便聽到外面傳來宵禁鈴聲,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
他沒有關燈,一個人會害怕,便扯過封琛平常蓋的那條絨毯,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被這熟悉的味道包圍著,他心里沒有那麼不安,終于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地面,大雨還沒有停,整個海云城已經成了一片汪洋,偶有沒有垮塌的建筑露出個房頂,像是座小小的孤島。只有高聳入云的海云塔,依舊佇立在水面之上。
幾道光束刺破濃稠的雨夜,響亮的馬達聲由遠及近,幾艘快艇在水面上疾馳,停在了海云塔旁邊。
其中一艘快艇上,一人手拿地形探測儀,看著顯示屏上顯出的水下建筑輪廓,対站在船頭的人說:“礎執事,機房就在這里。”
船頭的人抬起機械臂,將嘴邊的雪茄扔在水里,拉嚴身上的潛水服,背上氧氣瓶,用大拇指做了個向下的動作,就一個后仰倒入水里。
緊跟在他身側的阿戴和其他幾艘船上的打手,也紛紛做好準備,陸續躍入水中。
水下是一棟圓弧頂的建筑,像是一個大型蒙古包,通身找不到一扇門,也找不到半個窗戶。建筑表面看上去很普通,但若是湊近了瞧,會發現其材質很特別,像是某種金屬,卻又不符合已知金屬里的任何一種。
身著潛水服的礎石圍著建筑游了一圈,最后停在某個位置,拍了拍面前的那塊金屬壁,示意身后的人過來。
那人懷里還抱著一臺圓盤狀的儀器,他將儀器貼在金屬壁上,儀器便開始閃爍起紅光。
片刻后,紅光消失,不知哪里傳來輕微的一聲咔噠。面前的金屬壁緩緩開啟,露出了一方空間,而水流也瞬間往里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