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心里也崩得不再那麼緊,正想翻過身劃水沖刺,就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喊:“救命……”
他轉頭往那方向看去,卻什麼也看不見,接著又是一聲:“救命……”
其他人也聽見了,紛紛出聲詢問:“怎麼了?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救命。”
“我也聽見了,是哪一隊?是哪輛車上的人?說話!”
右邊有人驚恐地高聲道:“好像是五號車上的人,他們剛才一直在我們身邊游,幾個人突然不見了。我看到有人冒了下頭,喊了聲救命,就又沉了下去。”
“快快快,到水里去找找。”
離五號車那隊最近的是四號車上的幾人,個個水性都不錯,立即便一個猛子扎下了水。
其他離得較遠的隊伍都暫時沒動,只仰躺在水面,焦灼卻安靜地等待著。
一分鐘后,水面上浮出來幾個腦袋,大口大口喘著氣:“沒,沒見了,水底太黑,也看不了太遠,找不著。”
領隊士兵知道目前這種情況下不能多停留,而且大家體力消耗都很大,再找下去還會拖累其他人,便果斷命令:“先不找了,繼續往前游。”
所有人又朝著安置點的方向游,沒有人再說話,都沉默且安靜,粗重的喘息被淹沒在浩浩風雨里。
水溫冰涼,封琛的體溫也在急速下降,他仰躺在水面,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在心里思忖。
大家都是用繩子系在一起的,就算其中某個人游不動了,或者繩子被什麼東西掛住,也不會全部都沉下水,總有停留在水面大聲呼救的時間。但五號車上的人一起溺水,只呼救了短短兩聲,連救援的機會都沒有,明顯不合常理。
莫非……莫非這水下有其他東西?
封琛想到這兒,心中一凜,側頭看向水面。額頂燈將面前一團水域照亮,但水質昏黃,根本看不清水下的情況。他正要收回視線,卻看見左邊十來米處出現一道破開的水流,有什麼東西正向他飛速游來。
那東西速度飛快,轉瞬間,他的左腳就被什麼東西給牢牢鉗制住,下一秒,人就被拖進了水中。
封琛被拖著在水底急速穿行,腦中有著片刻的空白,直到嗆了幾口水才反應過來,屏住呼吸抬頭看前方。
水浪翻涌,身前急速游動的黑影擺動著尾鰭,看上去是條半人大的魚,正將他的左腳咬在嘴里,往漆黑的水深處游去。
他拽了拽左腳,那魚將他腳咬得很緊,根本掙脫不開,但腳上只有壓迫感,卻沒有疼痛,這魚的牙齒應該并不鋒利。
腰上也傳來一股拖拽的大力,他側頭去看,看見那串‘葫蘆’也被他腰上的繩子拖下了水,一連串緊跟在他身后。
“咕嚕……”挨著他的那人驚恐地瞪大了眼,嘴邊冒出一串泡泡。
封琛來不及去想這條魚要將他們拖到哪兒去,只拼命扯動左腳,想從魚嘴里扯出來。但怎麼掙扎也沒用,便用右腳狠狠地去踹魚頭。
水里本就使不上勁,何況還是這被拖著,封琛踹了幾下沒有掙出左腳,那憋在肺里的一口氣也快被耗光,胸口悶悶地脹痛著。
他再次去看其他人,發現緊挨著他的那位已經翻了白眼,昏厥了過去,剩下幾人也不好過,拼命撲騰著手腳往上浮。
但那魚的力氣奇大,幾個人都對抗不了,一起被往前方拖著。
領隊士兵在繩子最末端,正在解自己腰上那繩疙瘩,但系得太緊,繩結又浸透了水,怎麼也沒辦法解開。槍支和軍刀太重,下水時就已經扔了,現在他除了脖子上掛著的對講機,手里什麼武器也沒有。
他一邊拉拽繩索,一邊去看前方,正好對上封琛轉頭的目光。
封琛對他點了點頭,沒有絲毫耽擱地從腰后拔出那把斷刃匕首,在領隊士兵驚愕的視線里,割向了腰間繩索。
那把匕首就算斷刃,卻依舊很鋒利,繩索瞬間從中斷裂。
領隊士兵只覺得身體一輕,那股拖拽的力消失。他趕緊撥動雙腳,帶著幾人沖向水面,余光里卻瞥見那名叫做秦深的半大少年,被那條大魚拖向了黑暗的深水里。
等到沖出水面,幾人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將那名已經昏死過去的人拍醒。
領隊士兵轉頭看了眼后方,視野里只有黑茫茫一片。
他清楚那名少年已經沒法救了,便沙啞著嗓子大喊一聲:“所有人,速度游回去!”
地下安置點入口,顏布布始終盯著前方,除了偶爾抬手擦一下眼睛,其他時間就像座一動不動的雕塑。雨水太大,順著他卷曲的額發淌下,來不及擦去的就滑落進眼底,將他眼睛蟄得通紅。
身旁的于上校一言不發,始終看著腳下,看著那條水線一點點漲高,淹沒過一級又一級臺階。
只剩最后一級臺階時,他終于沉聲開口:“劉成。”
“在。”
“準備關上大門,開啟應急封閉模式。”
“遵命。”
一直沒動的顏布布,聽到這話后渾身一顫,倏地轉頭看向那名叫做劉成的士兵,看他走向門左側,打開墻壁上的機箱,露出了一排按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