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停下了繼續往前擁擠,混亂的場面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出來。”
幾名士兵奮力將門口的人拉出去,再分開后面人群,林少將大踏步走了進來。
封琛抱著顏布布站到側邊,看著林少將徑直走到男澡堂門口,毫不遲疑地抬槍,対著里面扣下扳機。
一聲槍響后,男澡堂里瞬間安靜,幾名士兵沖了進去,很快就抬出來一個人。
人群紛紛后退,讓出更加寬敞的通道,封琛一眼便看清,他們抬著的正是那名藍衫中年人。
他身上的藍衫已濺滿鮮血,只不過都是別人的,那張臉依舊猙獰可怖,額頭正中卻多了個彈孔,往外汩汩淌著紫黑色的血。
從屋外又沖進來一隊士兵,抬上澡堂里三名被咬傷的人,小跑步地出了大門。
人群依舊鴉雀無聲,林少將也走向門口,卻又在門口突然回頭:“今晚九點,蜂巢所有人去底層廣場集合,我有話要說。”
等到澡堂的人都散去,保潔員戰戰兢兢地進了男澡堂,用水管沖刷干凈地上的殘血,再戰戰兢兢地離開。
顏布布身上還全是泡沫,但非常抗拒進入男澡堂,封琛便將他放到洗衣臺上站著,去開水器那里接了半盆開水,再兌上冷水,將他身上的泡沫沖掉。
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還在澡堂木柜里,封琛只去拿來顏布布的干凈衣服,幫他穿上后,讓他先回房間去。
“那你呢?”顏布布問。
封琛說:“我還沒有洗澡,我洗了澡就回去。”
現在澡堂里一個人都沒有,很安全,他正好洗澡。
顏布布現在才不想離開封琛,便道:“那,那我就在這里等你。
”
封琛洗澡時,顏布布就站在男澡堂門口。剛才那中年人在澡堂里撕咬人的一幕還歷歷在目,他不敢進去,但也不想離開,就只能站在門口,眼睛從隔間簾子的下方,盯著封琛露出的一截小腿。
“哥哥。”
“嗯。”
“哥哥。”
“嗯。”
“哥哥。”
封琛正在沖頭發,沒有聽見,顏布布頓時提高了音量:“哥哥!”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哥哥!”顏布布頓時大喊了聲。
“在啊。”
顏布布松了口氣,接著便問:“剛才喊你為什麼不答應?”
封琛抹了把臉上的水:“我剛才在沖水,沒有聽見。”
“你沖水之前說一聲要沖水了啊!但是你沒說。”
封琛有些不耐煩:“我們什麼時候說過沖水前要提前說一聲的?”
“就現在開始,以后沖水也要說了。”
封琛不想開口,覺得這樣有些傻,但他聽得出顏布布的確很害怕,便在將頭伸到水柱下時,提前說了句:“沖水了。”
“知道了。”
洗完澡,封琛見洗衣房這麼安靜,干脆將臟衣服也洗了,晾好后才回了房間。
他坐在床邊擦頭發,顏布布就靠在他身旁,問道:“剛才那人為什麼要咬人?”
封琛也在想這個問題:“他們應該是感染了某種病毒?或者……變異了?”
“感染……感染是什麼?”
封琛取下帕子,黑發凌亂地搭在頭上,面容依舊俊美,但身上冷冷的氣質卻被削減了幾分。
“就是得了某種可怕的病。”他說道。
顏布布似懂非懂地點了下頭,又問:“那被他咬過的人會死嗎?早上被咬的那個叔叔就死了。”
封琛也不能確定,只道:“反正等會兒要去地面集合,林少將應該講的就是這事,到時候就知道了。
”
反正也是等著,封琛去到柜子那里,取出來一塊書頁大小的薄鐵皮,再提上工具箱坐到床邊,用小鉗子夾住鐵皮邊緣往里擰。
顏布布之前見過這塊鐵皮,好奇地問:“你剛才說找東西,就是找的這個嗎?”
“嗯。”封琛頭也不抬地應了聲。
顏布布看著他手上的動作:“那這是在做什麼呀?”
封琛將鐵皮從中夾斷,漫不經心地回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話,尖銳的鈴聲響起,同時傳來廣播音:“蜂巢所有人立即來地面集合,有重要事情要通知,有感冒癥狀的人留在房間,等候醫療兵前去檢查……”
走廊上響起紛亂的腳步聲,封琛対顏布布說:“走吧,我們下去了。”
封琛跨過床鋪去開門,顏布布照例鉆床腳,対懸掛在床底的密碼盒打了個招呼:“小蜂巢,我們等會兒就回來。”
地下安置點沒有黑夜或白天之分,從蜂巢大樓看出去,只有那幾道從天而落的探照燈光,沒有光照的地方,則是晦暗不清的迷蒙。
但現在卻一片雪亮,四面八方都有燈光射出,將整個地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好多人從地震后便住了進來,再沒見過這樣強烈的光線,既有些不適應,又有些興奮,也就更加迫切地想重返地面。
走廊上的人排著隊一批批往下,升降機都不夠用,等封琛和顏布布站上升降機時,時間都已經過去了十幾分鐘。
升降機下行時,周圍人也開始小聲議論。
“哎,你們說,澡堂那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早上飯堂也出了事,會不會是一種烈性傳染病?”
有人語氣頹廢地道:“什麼傳染病,明明就是喪尸,既然出了喪尸,那這世界也就玩了,反正被咬了人也會變異,一咬十,十咬百,大家都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