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盛然很難不懷疑對方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溫盛然把包放到一旁,問他:“溫女士呢?”
說完,他自己又覺得這個稱呼有些好笑。
“被我請走了。”黎瑜道。
“你用的什麼理由?”溫盛然問。
他不相信林彤盈會這麼容易就離開,但是他又有點相信黎瑜。
黎瑜就是那種特別討長輩喜歡的樣子。
不說別的,連溫又鋒都欣賞他,溫盛然覺得,他在長輩那里應該濾鏡很深。
黎瑜想了想:“大概就是,跟溫女士商量了一下,把你賣給我了?”
溫盛然:“……”
“今天以后。”黎瑜道,“你就歸我管了。”
他揉了揉溫盛然的頭發,像是接管了一只小貓咪,“開心嗎?”
“……開心。”溫盛然道,“但我覺得你在騙我。”
黎瑜嘴角勾起來,沒有說話。
他當然不可能跟林彤盈說這樣的話。
事實上,他和溫盛然都知道,溫家怎麼都不可能放棄溫盛然。
但是同樣,只要溫盛然堅持不松口,無論是林彤盈還是溫琰,其實都沒什麼辦法。
林彤盈想見溫盛然。
但黎瑜沒給她這個機會。
他只是道:“溫阿姨。先前您不高興的時候,就把盛然趕出去。現在您覺得對不起他了,又想讓他回來。您不覺得,這種做法很自私麼?”
“他是人。”他道,“不只是您情感宣泄的對象。”
這話溫和而不客氣。
林彤盈握著杯子的手久久沒有松開。
片刻后,她失魂落魄地站起了身,臨走時,目光依然落在溫盛然緊閉的房門上。
她以為,那里是不肯見她的孩子。
“小瑜。”她低聲道,“……阿姨求你,替阿姨照顧他一段時間,至少,至少讓他能開心起來,如果沒有那件事,他也是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弟弟,你……”
“我會的。
”黎瑜道,“不過不是替您照顧。”
溫盛然也不需要他照顧。
他的omega很堅強也很獨立,像是一枝柔軟又堅韌的藤蔓。
哪怕只有他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
*
三番五次地鬧了許久。
林彤盈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兩人都覺得溫家是暫時放棄了。
但是某一天,溫盛然卻收到了一個有些意外的邀約。
“我爸要見我。”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上的消息,有些詫異。
溫又鋒當然不會直接來給他發消息。
發消息的是他的助理。
與邀約一起的,是酒店預訂信息和時間,嚴謹得像是一場商務會談。
黎瑜正在寫項目材料,瞥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手機,然后思索了一下:“這家餐廳的香煎鱈魚做得很不錯。”
溫盛然沉默了一瞬:“我是那種蹭吃蹭喝的人麼?”
隔天,他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溫又鋒的對面。
“要一份香煎鱈魚。”他對侍應生說、
語氣雖然已經盡力克制,但是眼睛里還是沒忍住,閃爍起了渴望的光。
溫又鋒顯然并不在意他想吃什麼,等他點完,又讓餐廳配了幾個菜,然后開了口:“自己過來的?”
溫盛然愣了愣。
然后,他道:“沒。”
“今天剛好去研究所做例行檢查。”他道,“結束之后黎瑜哥哥送我過來的。”
溫又鋒點了點頭。
溫盛然面對他的時候其實還是有些不自在。
溫又鋒跟他的親生父親很像。
都是不茍言笑、在生意場上又精明的類型。
到后來,他獲得了他爹對他的認可之后,他爹對他其實有點像溫又鋒對溫琰。
但是區別是,在父親和商人的角色之中。
他親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而溫又鋒,他依舊能看到對方父親的一面。
當然,這一面顯然不會是對他。
隨意地聊了幾句之后,溫盛然就坦誠地開了口:“溫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溫又鋒挑了挑眉。
溫盛然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跟黎瑜哥哥在一起,不是出于商業利益的考量,也不是我早就給自己找好了后路,把他當我離開溫家的底氣,只是單純地互相喜歡而已。”
他道:“您不用多想。”
一句話,把溫又鋒的猜測點得明明白白。
溫又鋒沉默了一瞬,評價:“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愚蠢。”
“這些話。”他慢條斯理地切著手上的牛排,“是黎家那小子跟你說的麼?”
“不是。”溫盛然搖了搖頭,“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談這些。”
溫又鋒頓了頓,頷首,表示知道了。
“什麼時候回來?”他問。
“不回來了。”溫盛然道。
溫又鋒的刀終于停頓了幾秒。
“愧疚和懊悔確實是很好的鞏固地位的基礎。”溫又鋒道,“但是過猶不及。”
他頓了頓,“我不是在批評你。”
“溫帆于你,本來是你的劣勢,他自己犯了蠢,把把柄送給了你,是他的問題。”他道,“但是你每步應對的棋都走得很好,說實話,如果你是alpha,溫琰現在的位置,我會讓你來坐。”
溫盛然終于詫異地抬起了眼。
溫又鋒把牛排送進嘴里,神色很淡。
像是說的不是意圖換繼承人,而是在說吃飯和喝水。
這不像是溫又鋒會說的話。
在溫盛然的記憶里,對方幾乎不說情緒外露的話,做情緒外露的事。
他想,也不知道溫琰聽到,心里會是什麼滋味。
不過,他只沉默了片刻,就開了口:“您誤會了。”
“我也不是在以退為進。”他道。
他頓了頓:“我說的不想回來了,就是字面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