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要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而且,用的是一種幽深的,快要把人吸進去的眼神。
他敢打賭黎瑜根本就沒聽他在說什麼。
他只是在看他。
看得溫盛然脊背發毛,掌心都出了些微微的細汗。
他閉上眼, 自暴自棄一般:“……其實。”
“其實我就是想說。”他吐露了實情,“哥哥,你給我治療, 我一點都沒有覺得很尷尬或者很冒犯。你可以……不用那麼小心的。”
黎瑜的神情一頓。
溫盛然感覺空氣中的壓迫感消散了些, 他遲疑了一下, 聽到了對方的聲音:“為什麼突然要告訴我這些?”
“……因為感覺你可能有點在意。”
溫盛然小聲道。
所以,就想用主動靠近的方式告訴他。
他不是溫室的花朵。
沒有那麼敏感。
黎瑜看著他,終于意識到了什麼。
“……你覺得。”他斟酌著言辭,“我最近的一些行為,是因為怕你因為治療而尷尬或者介意?”
“不止是一些行為。”溫盛然糾正,“你最近一天就來一次我的病房。”
以前都是兩次。
“……因為晚上我們還要治療。”黎瑜道,“你怎麼不把那幾個小時算上。”
溫盛然:“……”
好像是。
“那。”他道,“剛開始打點滴,是你給我做檢查的時候順便打的,為什麼后來就讓護士小姐姐打了。”
“……因為我們堅強的溫盛然小朋友每次打點滴扎針的時候都會緊張。”黎瑜道,“我不是專業的護士,只是因為項目需要進行過培訓,我怕扎偏了讓你多受罪,所以才換人。”
溫盛然:“……”
他的耳根已經開始紅了。
不是因為別的。
因為怕扎針這件事,被黎瑜當面點了出來。
……本來他可以當不知道的。
他閉眼掙扎:“但是你最近跟我講話都不看我!”
話音落下,空氣中出現了一瞬的寂靜。
然后,溫盛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兩眼一黑。
完了。
……更像無理取鬧了。
黎瑜明明剛剛還盯著他看了至少五分鐘,他現在說他不敢跟自己對視。
睜眼說瞎話。
……是睜眼說瞎話吧。
他等著黎瑜繼續用平靜的語氣毫不留情地對他進行不動聲色的嘲諷。
但是出乎意料的,這一次黎瑜卻沒說話。
他只是沉默了一瞬,然后就開了口:“今天晚上不行,你要睡覺了,而且,也沒有設備。”
溫盛然想要開口,他做了個別打斷的手勢,輕聲道:“誘導治療的設備雖然大部分都是數據顯示用,但是并不代表不重要。有的時候,失控和不失控就差那麼一點。我必須要對你負責,沒必要冒這種險。”
溫盛然聽懂了。
他想說,以黎瑜的自制力,其實應該沒問題的。
但不知道為什麼,想到黎瑜剛剛的眼神,他不自覺地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不過……
他想。
既然黎瑜這麼說了,那就是并沒有因為誘導治療而刻意避嫌。
他終于松了口氣,開了口:“那……”
黎瑜的手頓了一頓。
“沒有介意。”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溫盛然點頭:“嗯嗯。”
他已經知道了。
“但是我確實有事情要告訴你。”黎瑜接著道,“不過……不是現在。”
溫盛然一怔。
黎瑜看著他,少頃,揉了揉太陽穴,輕輕吐出了一口氣。
“早點睡,晚安。”
他伸手揉了一把溫盛然的頭發,不輕不重。
這是許久沒有過的親密動作,溫盛然醞釀的話被這個動作鬧得忘了一大半。
等到他回過神,黎瑜挺拔如竹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晚安。
他在心里默默地道。
然后,他回到了病房,睡了這幾天質量最好的一次覺。
*
第二天一早,溫盛然神清氣爽。
袁季給他發了消息,全是他打聽到的各種小道消息,他一邊咬著油條一邊看消息,然后,就想到了昨天黎瑜的話。
黎瑜說,有事情要告訴他。
他其實有點好奇是什麼事情,但是黎瑜顯然并不打算開口說的樣子,他剛剛還懷疑了人家一波,這會兒不太好意思繼續問。
不過……
既然黎瑜說會告訴他,那麼,他應該遲早會知道的吧?
這樣想著,溫盛然又放了心,抬起眼,跟進來查房的黎瑜打了個招呼:
“早。”
黎瑜看了他幾秒,如往常一般應了一聲“早”,然后轉過眼,跟著荊楚一起布置儀器。
今天是最后一次誘導治療。
所有人都很重視。
雖然溫盛然說了不熟練,但其實他聰明,學習能力很強。
黎瑜跟他說了幾次注意要點,他就基本能學會如何慢慢調節心情和呼吸,從而慢慢疏導體內的信息素。
治療很順利。
最后一次治療,黎瑜的信息素濃度到達了一期治療的峰值,而溫盛然也成功地釋放出了按照計劃能夠釋放出的信息素最大值。
病房里是交纏的蘭花與橘子汽水,一個是濃郁的花香,一個是清新涼爽的水果香氣,糾纏得難舍難分,甚至通過門縫泄露到了外面。
外面的工作人員默契地都沒進門,給了里面的人一點緩沖的時間。
病房內,有了昨晚的溝通,溫盛然輕喘著,放心大膽地靠近了黎瑜。
他本來是以比較放松的姿勢在床上坐著,因為體內的空虛而實在有些受不了。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按捺住自己的生理反應,撐起身,挪蹭到了背對著著他站在床邊的黎瑜旁邊,然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對方的衣袖,算是告知了對方,自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