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回,溫盛然看了眼時間,估摸著他應該正在上課。
第三條……
溫盛然打開跟黎瑜的聊天界面,敲敲打打了半天,突然有些不知道發什麼。
*
這種狀態其實已經持續了一段時間,起源,是溫盛然發現黎瑜最近有些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其實非常細微,很難發現,但是溫盛然自身對情緒的感知很敏銳。
尤其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后。
他就像拿著一張航海圖的船長,始終讓自己的人生保持著固定而精準的航線。
平日里船只風平浪靜,所以,一旦起了一絲微風,他也能很快發現。
他能感覺到,黎瑜最近,在躲他。
這個“躲”字不完全精確,因為黎瑜那樣的人,身上根本不會出現類似于“畏縮感”和“逃避感”這樣慌亂的情緒。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跟溫盛然是一樣的人,就是能夠精確把握各種不同社交距離的人。
社交距離有遠近。
對舍友,對朋友,對親人,彼此之間都存在距離。
有的遠,有的近。
溫盛然并沒有刻意衡量過他跟黎瑜之間的距離。
但是他能察覺到,在他們之間,黎瑜悄無聲息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讓他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但是這樣的問題,他不能問姚瀚和荊楚,更不能問溫琰。
他本能地覺得,這是他跟黎瑜兩個人之間很私人的事,不能牽涉兩人的共同好友圈。
袁季就在他的不遠處樂呵呵地拆手辦,溫盛然盯著他看了半天,終于在“這個二傻子真的會給出什麼有用的意見嗎”和“要不試試”之間選擇了后者。
他開了口:“袁季,問你一個問題。”
吃人的嘴短。
袁季立刻抬起了頭:“有事兒您說話。”
“如果你的一個朋友。”溫盛然斟酌著措辭,“你突然感覺,他跟你不那麼親近了……可能會是什麼原因?”
袁季一愣。
他想了想,試探著道:“然兒,你失戀了啊?”
溫盛然:“……”
算了。
果然不能指望二傻子。
“不是。”袁季趕緊解釋,“我只是覺得,你這麼好的性格,應該不會有人疏遠你吧……”
他撓了撓頭,“我還以為是感情問題的委婉說法呢。”
“就是朋友。”溫盛然道。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補充了一句,“嗯……算是鄰居家的哥哥。”
袁季放下了手辦:“alpha?”
溫盛然點頭。
袁季欲言又止。
不過溫盛然雖然在他們中間年紀最小,但是一向早熟。
他想了想,覺得對方既然說不是感情問題,那可能真的就是單純的朋友。
秉著幫室友解決問題的心態,他放下了手辦,繼續問了下去:“怎麼個不親近法?”
“不對。”他道,“先說說你們以前是怎麼親近的,見面頻率?”
治療這件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溫盛然想了想,照實說了。
“我最近在接受腺體治療。”他道,“他正好是我的負責人。”
他頓了頓,趕在袁季說話之前把話說完,“在治了,效果還不錯,這不是重點。”
袁季溢到嘴邊的關懷盡數咽了回去:“……這樣。”
“那就是天天見面?”他問,“你還說你倆有私交,那確實是挺親近的關系啊。”
溫盛然對他的理解力頗為感動。
“是。”他頓了頓,“其實這幾天表面看也沒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他跟黎瑜還是天天見面,一起吃飯,一起聊天,偶爾約著明珩一起出去吃宵夜。
但是……
溫盛然難得地有些詞窮,不知道如何表達。
倒是袁季聽著聽著,突然靈光一現。
“是不是。”他道,“比如我們四個人,我跟你關系最好,本來我倆一直黏一塊兒的,但是有一天出門,你發現我不坐你邊上,而是坐你對面去了。”
溫盛然怔了一怔。
隨即,他看著袁季,眼神中頗為驚訝:“我怎麼感覺你好像變聰明了。”
袁季:“……”
雖然溫盛然是在夸他。
但是為什麼要用這麼驚訝的仿佛頭一天知道的語氣!
溫盛然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發現這個例子其實在他和黎瑜之間真實發生過。
從前他們倆還有明珩一起出去的時候,因為明珩總是后到,所以一般都是黎瑜坐他邊上。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黎瑜把他身邊的位置留給了明珩。
這些細節,或許才是他感覺不對勁。
卻始終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勁的原因。
空氣中陷入了一時的靜謐。
袁季大概看出了他是真心實意地在煩惱,沒敢打擾他。
他很喜歡溫盛然。
倒不是戀人好感的那種喜歡,他很清楚,溫盛然雖然對他們很好,但是他們和溫盛然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是家境,而是經歷和性格。
但是,因為溫盛然愿意親近他們,所以,他也樂意和對方維持一些合適的友誼。
這會兒,他就絞盡腦汁地幫著溫盛然出主意。
想著想著,他突然想到了一個被他忽略的問題:“你剛剛說腺體治療,他是你的負責人,你們怎麼治療的?”
溫盛然愣了一愣。
*
夜色降臨,X大邊上的小吃街因為開學季而人滿為患。
溫盛然走在路的內側,跟著袁季在人群中穿梭,面容俊朗身材高大的beta幫他擋下了大部分的推擠,大大咧咧地道:“所以啊,這就是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