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他的養母霍月靜早已去世,而針對當初負責調換孩子的霍月蘭,作為涉及刑事犯罪的公訴案件,這起案子也已經過了追訴期。
另一方面,他知道,這件事最終暗地里被林彤盈攔了下來。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溫家對外公布的,都是又找回了一個孩子。
至于溫帆的身份,只字未提。
病房里安靜,一旁擺著一些儀器和注意事項。
一會兒吃過晚飯,溫盛然就要和他的誘導alpha進行第一次信息素交換的嘗試。
但是現在,這件事顯然可以暫時擱置。
溫盛然在飲水機上接了半杯水,放在了桌子上,聲音很平靜:
“姨媽,坐。”
霍月蘭握著挎包的手緊了緊:“……不,不坐了,我……我來看看你就走。”
她看著溫盛然,臉色有些蒼白:“小然,我聽說……聽說你生病了。”
她現在住在城郊的出租屋里,能聽說這件事實屬不易。
溫盛然喝了口水:“嗯。”
“其實一直有。”他笑了笑,“她沒跟您說麼?”
“她”指的是霍月靜。
溫盛然不管原主受怎麼想。
現在他是原主受。
這聲“媽”他是無論如何叫不出來。
腺體缺陷這件事霍月靜知道,但確實明里暗里不知道罵了原主受多少句累贅。
但是她沒告訴霍月蘭。
聽到他的稱呼,霍月蘭的臉色更蒼白了些,她動了動唇,有些痛苦:
“你媽她……”
“她不是我媽。”溫盛然道。
霍月蘭驀然閉上了嘴。
她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看上去就像是隨時都要暈倒。
如果現在在這里的是原主受。
那麼說不定就會心軟。
事實上,原書中,霍月蘭跟原主受重逢時,后者就沒能說什麼狠話。
原因無他,霍月蘭是霍家唯一對原主受好的人。
但是現在站在溫盛然面前的,是溫盛然。
溫盛然看著她眼底的掙扎,臉上沒什麼笑意。
也并沒有動容。
“時間不早了。”他道,“這里的飯菜也不太好吃,就不留您吃飯了,您請回吧。”
說罷,他轉過了身。
身后一片死寂。
片刻后,“撲通”的一聲響響起。
溫盛然頓了頓,在面前的玻璃反光里,看到了面容哀戚,向著他跪下來的霍月蘭。
作者有話要說:
霍氏姐妹
姐姐是霍月蘭,在溫家當保姆,換孩子是她負責動手
妹妹是霍月靜,在另一戶人家做保姆,現已去世,溫帆是她和這家男主人的私生子
男主人人在醫院,植物人形態
↑以上
第33章
霍月蘭這一跪, 跪出了滿室的靜寂。
她今年快六十歲,眼角俱是細紋,鬢邊都是白發, 是宴席時已經可以坐在主位跟小輩共享天倫之樂的年紀。
而此時此刻, 她跪在年僅二十的溫盛然面前,像是丟掉了所有作為長輩的尊嚴。
“小然……”她泣不成聲, “對不起。”
溫盛然沉默地看著她, 沒有說話。
門沒有緊閉。
正是飯點,虛掩的門外, 走廊上傳來了不少來往走動的聲音。
片刻后,溫盛然開了口, 聲音平靜:“姨媽,你先起來。”
女人被淚打濕的眼睫顫了顫。
她抬起眼,沒有動, 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然……”
溫盛然嘆了口氣。
他把一旁平時用來放藥品的折疊凳拿過來,坐在了女人的邊上。
長輩跪著不肯站。
他總不好真的站著受。
當然。
溫盛然也不想跟著霍月蘭對著跪。
折疊凳很矮,他坐在上面,也就比地面高了那麼一點。
霍月蘭怔了怔。
但是溫盛然接下來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
溫盛然托著下巴,跟她視線平齊,聲音很溫和,問她:“姨媽, 您覺得對不起我,是麼?”
霍月蘭閉了閉眼,點了點頭。
“當年……”她顫著唇, “當年是我鬼迷心竅。”
她深吸了一口氣, “月靜懷孕之后, 就被趕出了那家人家,他們家不缺孩子,也不在乎。她……她只收到了一筆打胎費。”
溫盛然頓了頓,沒有打斷她,等著她說下去。
有了開頭。
接下來的敘述就很順利。
霍月蘭顛三倒四,終于把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說了出來。
“但是月靜……”她滿臉痛苦,“她不愿意打胎。”
那是她的血脈孕育的骨肉。
她只是恨。
三天兩頭去男主人家尋死覓活,被安保丟出來之后,霍月靜抓著霍月蘭的手,狀若瘋癲,她說“姐姐我對不起他”。
霍月蘭知道她在說什麼。
她肚子里的孩子,明明應當生在富貴人家。
但是因為見不得光的出身,卻只能淪落為不被承認的棄子。
霍家很窮,要不然她們倆也不會背井離鄉,到A城來討生活。
既然不被承認。
那麼就只能跟著霍月靜過苦日子。
不僅如此,他永遠得不到來自于父親的關愛。
這不是霍月靜想得到的。
霍月蘭不知道,妹妹跟男主人相處的過程中,得到了怎樣的許諾,又或者,只是霍月靜曾經單純而不切實際的幻想,總而言之,她無法安慰霍月靜。
她只能日復一日地干著急。
直到,她得知了女主人前些日子,也恰好懷孕了的消息。
霍月蘭動了動唇,喃喃地道:“我沒想到真的會成功……”
換孩子,中間有許多不可預測的因素。
好在霍月蘭是溫家的保姆,霍月靜又是她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