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依然很平靜。
但是溫琰莫名起了一身冷汗。
他趕緊開了口。
“不是。”他道,“沒有。怎麼可能。”
“就算之前……”他道,“現在盛然已經跟他斷了,他們還要糾纏不休,又不是盛然的錯。”
他頓了一頓。
“是盛然自己要走的。”他嘆了口氣,輕聲道。
*
對于這件事,溫琰也覺得很愧疚。
“這樣一來。”他嘆了口氣,“你應該能猜到,盛然和易誠的那些過去就瞞不住了。”
“等人都走了,我父母就把我和盛然叫了過去。”
依舊是那個燈火通明的餐廳。
區別只是,所有的傭人都退了出去。
男人面容沉穩,銳利的目光掃過兩人,開了口:“誰來說?”
溫琰心里便是一緊。
他正要開口,溫盛然就搶了先。
“我做的事。”他輕聲道,“就我來告訴父親和母親好了。”
一句稱呼叫得溫父溫母兩人心中都是微動。
緊接著,溫盛然就把他和易誠以及李揚的恩怨和盤托出。
“他跟爸媽說,跟易誠,是因為之前易誠幫過他家里,當時自己對易誠也有些隱晦的好感,所以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溫琰回憶對方的說法,“但是后來,他看清了易誠其實并不喜歡他,所以就跟他分開了。”
“至于李揚,他曾經借酒侮辱過他。”
溫琰道:“所以,這是一次對等的回敬。這次之后,他跟李揚就恩怨兩清。”
說到這里,溫琰也沉默了。
原因無他,他想起了溫盛然當時的樣子。
omega的長相是偏艷的清麗,偏偏他的眼尾是向下的。
看著人的時候便總是顯得無辜。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脊背依然是挺直的,聲音很輕但是條理清晰。
其實這些事在溫琰看來,無異于傷疤。
但是溫盛然的措辭很巧妙。
既讓人能明白事情的經過,又不至于顯得太難堪。
一席話說完,溫琰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當時他真后悔,沒借機給易誠來兩拳。
斯文如他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見易誠做的事情有多讓人感到可惡。
他說完,電話那頭遲遲沒人說話,溫琰疑惑地開口叫了人一聲:“阿瑜?”
黎瑜回過神:“嗯。”
“然后?”
溫琰猶豫了一下。
“我爸媽接受了。”他道,“這個說法。”
不止是接受。
溫母神色難看,在聽的過程中,不自覺地攥緊了掌心。
她看著面前的omega,抿緊了唇。
她在末了,冷冷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易家那小子,一看就知道一肚子的花花腸子。”她道,“皮相好點兒施點兒小恩小惠就跟著人走了,你可真是跟霍月靜十成十的像。”
這句話仿佛是在指責溫盛然愚蠢。
但是溫琰聽得出來。
溫母明顯對易誠更為不滿。
她不滿,對方這樣折辱欺負她的孩子。
而溫父……
“我父親那個性子。”溫琰捏了捏眉心,“你知道的。”
冷硬無情,不被情感所動搖。
他對于溫盛然跟易誠的糾葛沒有發表任何看法。
而是在另一個角度作出了評價。
“被人欺負了學會反擊,是好事。”他慢慢地道,“溫家不需要懦弱的孩子。但是,也要用合適的方法。”
“而且……”
“一旦反擊,就不要給對方再爬起來的機會。”
溫盛然抬起眼看他,眼底適時地流露出了一點懵懂和期待。
像是一個青澀的,急切地等待父親教導的乖孩子。
溫父眼中微動。
“比如。”他道,“你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你哥哥。”
“他會有更好的處理方式。”
溫琰心中咯噔一跳。
果不其然,溫盛然的下一句已經跳了出來。
“我之前有跟哥哥說過。”他小聲地道,“關于易誠的事。”
下一秒,溫父的目光就嚴厲地看向了溫琰。
*
“然后。”溫琰苦笑,“我就被父親叫進書房訓斥了一頓。”
“他老人家最討厭有人瞞他事情,尤其是這事兒還關系到溫家的臉面和盛然,我差點就被罰跪書房了。”
說歸說,他倒也不怨恨溫盛然。
確實是他先犯了疏忽。
也確實是他顧慮再三,沒把這些事告訴溫父,自己也沒處理好。
“最后。”溫琰道,“盛然說想出去散散心,我爸媽也允許了,我就讓周鴻給他訂了酒店。”
黎瑜垂了眼眸。
果然,所謂瞞著家里人私奔。
又是有些人隨手就捏出來的說辭。
他看了眼鐘。
十一點四十五。
溫琰平日里沒這麼多言。
看來今天對他來說,確實是大起大落得不輕。
但是比起溫琰,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面對□□者,示弱而不討好,展露鋒芒但卻不真的露出獠牙。
面對心懷芥蒂但保有柔軟的一方,則像是被欺凌的貓咪,一身濕淋淋的毛,渴望庇護的羽翼。
從頭至尾,恰到好處。
若是黎瑜不認識溫盛然,他或許會以為是偶然。
但是他認識。
所以……
他心知肚明。
這是只比他想象中還要聰明的小狐貍。
溫琰還在電話那頭說著什麼,黎瑜心不在焉地聽著。
聽到一半,浴室門開了。
溫盛然裹著一次性的浴袍走出來,一身的水汽。
洗澡似乎讓他的心情變得很不錯。
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客房,抬起眼,便愣了一下。
他作口型:“這麼晚了還在打電話?”
他以為是黎瑜沒做完的工作。
黎瑜頓了頓,短暫地遮了一下手機收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