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這個位置往欄桿外低頭看,恰好能夠看見腳下不斷漲動的海水潮浪。
姜乃冬抬起雙手抵在欄桿邊緣,俯身眺望視野盡頭染上晨光的海面。清晨的海風將他額前碎發吹動起來,風里帶著海邊獨有的淡淡咸濕味道。他撐著頭轉過來悄悄看賀明川側臉,黝黑潤亮的眼眸里,同樣映著天邊灑落的細碎晨曦光芒。
賀明川仍是望著前方大海沒轉頭,身側那條手臂卻抬起來勾住他脖頸,舉動自然地將他整個人帶向了自己面前,嗓音低沉而淡然地在他臉邊問:“偷看我?”
“沒有。”姜乃冬笑瞇瞇地矢口否認,眼睛卻沒有從他臉上移開。
賀明川終于也將頭轉過來,盯著他臉上的笑容看了片刻,就面朝他微微垂下頭來,似乎是想要無聲無息地來吻他。
姜乃冬被他摟在身前沒有動,只極為謹慎地小聲提醒他道:“會被別人看到。”
“不會,他們看不清。”賀明川略帶笑意地低頭蹭上他嘴角,“如果有人問起來,你就告訴他,我們在說悄悄話。”
姜乃冬:“……”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在說悄悄話,任由賀明川的嘴唇落在唇角邊,他閉著眼睛微微仰起頭來,站在風聲涌動的海壩上沒有動。
直到程棘的聲音從遠處傳了過來:“哥——姜奶凍——”
賀明川從姜乃冬的嘴唇前退開,卻沒有松開勾他脖子的手臂,聽著程棘跑近的腳步聲抬起頭來,神情自若地朝姜乃冬身后望過去。
程棘終于跑到兩人面前停下,卻露出詫異而又狐疑的眼神來,“姜奶凍,你和我哥剛剛在干嘛?”
姜乃冬原封不動地將賀明川那句話丟出去:“在說悄悄話。”
程棘眼中狐疑愈發深了幾分,但視線來來回回掃過兩人坦蕩鎮定的神色,也沒能看出任何不對勁來,最后只得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說什麼悄悄話?”
“都說了是悄悄話,怎麼能告訴你?”賀明川面不改色地將他的話堵回去,率先放開姜乃冬越過兩人往回走,“走吧,休息夠了就準備跑回去。”
留下程棘和姜乃冬站在原地,程棘條件反射性地就要來搭他肩膀問:“說什麼悄悄話?你悄悄告訴我。”
話音未落,程棘的手臂還沒碰到他肩膀,就先接收到了賀明川回頭投來的銳利目光。
程棘:“……”
飛快將僵在半空里的那只手收回來,程棘若無其事地轉頭環顧起四周來。直到對方的目光從自己身上消失,他才后知后覺地摸著后腦勺迷茫起來,不就是兄弟間抬手搭個肩膀嗎?自己剛才到底是在心虛什麼?
隱約從賀明川的目光里察覺到了什麼,即便眼下也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但他看向姜乃冬的眼神仍是愈發微妙起來。
從這天早上晨跑回去開始,姜乃冬就能夠敏銳地察覺到,程棘落在自己身上越發頻繁的打量。而偏生對方每次都是偷偷摸摸看,一旦姜乃冬抬起頭來想回望過去,對方就會故作無事發生般轉開視線。
察覺到程棘微妙變化的不只有他,還有每天與程棘同吃同住的賀明川。但賀明川非但沒有打消對方的懷疑,反而仍是會在每天晚上的休息時間,找理由將程棘趕去隔壁隊友的房間里,像是有意放任他心底懷疑的種子肆意生長。
繼而在對方日復一日疊加的疑心里,潛移默化地讓程棘接受他與姜乃冬的關系。
而這樣的狀態持續到他們離開那天,賀明川就毫無預兆地捅破了中間那層窗戶紙。為期二十天的訓練終于結束,大家準備回學校為下個月的市賽做準備。
收拾行李坐大巴返回學校那天,提前讓教練去足球隊那邊通過氣,賀明川將姜乃冬叫來了籃球隊這輛車。車上也并非只有他是隊外人員,隊里也有成員將自己的女朋友叫了過來。
姜乃冬尚未上車的時候,賀明川就在最后那排的角落里,給他留了被前方椅背擋住的靠窗座位。程棘高高興興地要過來挨著他坐,就被他趕去了旁邊寬敞的空位里。
程棘起初還有些怔愣疑惑,但在看到姜乃冬出現在車上時,就滿臉了然地從后排抬起手來,示意他徑直從車頭往最后走。
等姜乃冬一路走到了末尾這排,坐在中間的程棘就側身給他讓路,擠眉弄眼半是玩笑半是試探地開口:“姜奶凍,人家都是女朋友才跟著上車,你干嘛也跟著我哥來坐這輛車?”
早已習慣了他這些天的偷摸打量,與話里話外狐疑微妙的打探,姜乃冬想也不想地就將問題拋給賀明川:“問你哥去,他叫我來的。”
程棘自然沒膽子去試探賀明川,而是如同他們第一天外出聚餐,賀明川叫姜乃冬來吃飯的說辭那般,善解人意地替他把話圓了回來:“籃球隊的編外人員是吧?”
他神情大剌剌地指向角落的空位道:“編外人員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