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還是止住了腳步,朝沈馥做了個嘴形:快走。
拖不得了,沈馥一咬牙,轉身翻到墻上,只要輕輕一跳,院墻就會將他們倆分隔兩邊。
騎在墻上,沈馥回頭看立在虹橋上的陸既明,他猶豫了一秒,那一瞬間,他有許多話要說,他想告訴陸既明,他們已經在南方置下小院,和陸既明當初說的一模一樣。
但最終,他只是抬腿下跳,消失在墻頭上,融入了夜色之中。
陸既明站在原地,腳下是橋,橋下是潺潺流水,他立在那里,久久都沒回過神來。外面已經沒有任何動靜了,他還仍舊看著空空如也的墻頭,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后又笑了。
隔水一望,暫解相思。
作者有話說:呼,寫完啦! 寫到最后還是有點鼻子一酸,感謝大家看到最后!番外見! 番外想看什麼呀!
第七十八章 生死不計(完結)
直到遠離了院墻與衛兵,遠到聽不見一點兒動靜了,沈馥才停下來。
楊翎的鳥哨又響起了,和大雁的夢中囈語聲音相像,幾乎讓人分不清。但沈馥知道,這是楊翎在催他匯合,驚動了衛兵,此地不宜久留。
只是他一時有些挪不動步。
千里迢迢回到平州來,一路上是如何的提心吊膽,這兩個多月來是如何夜不成眠,他自己知道,如今只是這樣不遠不近地瞅上一眼,話都沒說一句,他怎麼甘心。
楊翎的鳥哨催得急,沈馥聽著只覺得進退兩難。
他想到陸既明寄來的那封信,又將剛才陸既明與鄭肇的言語機鋒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又一遍,他知道這時候最好的就是蟄伏,無論是陸既明還是他自己,蟄伏一年,留待來日。
過了許久,直到沈馥發覺自己的額發都被夜露濡濕的時候,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一咬牙,轉身循著哨聲,朝楊翎所在的方位去。
守衛雖然森嚴,但好歹兩人都沒有受傷。
楊翎見沈馥臉色沉郁,也沒有多問,兩人結伴在城外找了個地方躲著。眼見著旭日將升,沈馥長吁一口氣,總算將心頭的郁結散去一些,理了理剛才聽到的內容,揀著重要的轉述給楊翎。
楊翎心里記掛著秦雁,一聽就說:“大少提到的心腹舊將應該就是他,料想他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在醴陵隱居養傷也是好的。”
沈馥點點頭,心里還是記掛著陸既明。
見他仍不開懷,楊翎也知道他心底里在想什麼,出言安慰道:“大少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鄭肇若要翻臉,也要忌憚著些,畢竟陸家在醴陵經營多年......”
沈馥也明白道理,但這完全就是個死胡同。若要鄭肇忌憚,鄭肇就很難真正放下心來讓陸既明脫離控制,若讓鄭肇完全放心,那陸既明豈不是成了任人魚肉的光桿司令?那又如何保證能讓這個 “一年之期” 的君子協定生效?這一年里,一定是時常要周旋,像今夜這樣的機鋒,還不知道要打多少回。
想來想去,沈馥覺得腸子都快扭成麻花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還是楊翎一錘定音:“大少不是沒有決斷的人,咱們好好的,便解了他最大的后顧之憂。”
黎明將至,大雁們也都醒了,紛紛撲棱著翅膀,到水邊梳洗羽毛。他們也不好長久地躲在這里,回城里也不行,平州城里本就戒備森嚴,怎麼好再折返回去。
是走是留,馬上就要決斷了。
沈馥沉聲說道:“咱們回去吧。”
趁夜里的一場騷動還未鬧大,他們趕了最早的一班火車回去。直到火車行了大半日,沈馥才好像如夢初醒,喃喃自語:“早知道該卷一罐煙捎給他,也不用這樣可憐巴巴地省著......”
沈令儀幾乎是日日都去火車站看一遍,就怕他們有什麼危險回不來。
見她眼下發青,顯然是兩三日沒睡好了,沈馥簡直都抬不起頭來。沈令儀并未說什麼,看了他們兩人,見他們都毫發無傷,松了口氣,領著他們回家吃飯去。
小阿也在家里等著,一見他們就眼巴巴的。沈馥還愣著神,看著小阿殷切的眼神,一時都沒轉過彎來,還是楊翎明白,緩著話音和他說道:“秦雁應該沒有大礙,大少將他送回醴陵養傷了,那里是咱們的老地盤了,不會有事的。”
小阿先是拍著心口念叨著 “幸好幸好”,慢慢地才覺得悵然若失起來。
兩人非親非故的,不過是因著陰差陽錯才相處了一段時間,說到底也不是親兄弟,連朋友都不算是呢,以后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相見之日了。
仿佛是追著趕著似的,陸既明的第二封信跟著后腳便到。
沈馥急切地拆開,差點把信封都給拆破了。展開信紙,只見上頭字跡潦草,信的角落還有兩點墨團,顯見是匆匆寫成的,生怕遲了一刻似的。
“阿馥,相見有期,不急在一時。請務必務必待在南邊,時時通信——”
信寫到這里,沈馥都能想到陸既明是如何著急,生怕這封信到了不了自己手上。
信不長,后面還有一小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