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者就逗趣道,如今大少都結婚了!
被他打斷的人,眼一翻手一擺,不屑道,男人和男人結什麼婚,不過是個玩兒罷了,再說了,家里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這又有什麼?
沈馥和沈令儀相攜進了富春山居,各種各樣的閑篇聽了滿滿一耳朵。
姐弟倆今天都低調得很,沈令儀穿了一身竹葉青的素色旗袍,早已失了卷度的頭發在腦后盤成小髻,不施粉黛。沈馥則穿了月白色的長衫,衣裳寬松了些,顯得他瘦削,新剪短了一些頭發,發尾順著后頸打了個彎。
今日熱鬧,他們只找到了大廳里角落的桌子。
等人都差不多坐定了,以陸既明為首的幾個公子哥兒才慢慢悠悠地來。在這平州城里,陸既明本就是橫著走的,如今陸重山沒了,章振鷺也沒了,只要不是個傻子就知道陸既明是個狠角色,如今人們更敬他怕他十分,他走在前,竟沒人敢走他旁邊。
來聽戲他穿的是長袍馬褂,腳邊跟著狗,后頭跟了一串人,排場搞得很大。在門口一閃而過就上樓了,雅間在樓上,正對著戲臺的地方。
孟三憑欄看了一眼,好奇地 “咦” 了一聲,陸既明循聲看去,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冼春來甩著水袖出來,身后跟著小丫鬟,托著菱花鏡,引來了滿堂彩。人人都看戲臺,只有沈馥不經意地往樓上一瞥,好像有人在看他,但好像有沒有。
重要角色都來齊了,好戲可以開鑼了。
第五十六章 算計
作者有話說:來晚了!今天出門忘放存稿箱,回家之后又拉肚子。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
冼春來甫一開腔,清亮婉轉,引來了滿堂彩。沈馥無心聽戲,翹著腿腳尖一點一點做出個認真樣子來。沈令儀在旁邊,先是叫了一壺酒,自斟自飲,一小會兒就喝完了,沒一會兒又叫了一壺。
沈馥勸她少喝,她卻不聽,旁邊桌有人惱他們吵鬧,時不時瞪他們兩眼。沈馥也就不敢出聲了,只能任沈令儀喝。
冼春來今天只唱《牡丹亭》里的兩折,沒一會兒就唱完了。才唱完,樓上雅間里便送下來一溜的賞,當先一個雙手才能捧起的匣子,看著沉甸甸的,唱禮的說明了是陸大少爺送的,冼春來滿臉喜色,忙退到臺后,準備拆了頭面去謝賞。
正當熱鬧的時候,大廳角落突然響起 “砰” 的一聲,大家循聲看去,見到地上有一個摔碎的酒壺,旁邊站著個醉意熏熏的女郎,撐著桌子站得搖搖晃晃。都這樣了,她還揚手招呼店小二:“再、再來一壺......”
她旁邊還立著一個滿臉擔憂的年輕男人,扶著她就要走:“別喝了,都這樣了。”
女郎脾氣大,甩開他的手。旁邊人都在看他們,她的聲音也就顯得愈發響亮起來:“你有心情聽戲...... 我可沒、沒有...... 我就要...... 喝......”
樓上的雅間里也能依稀聽到樓下騷動,孟三倚在窗邊見到了,回頭招呼陸既明:“你看,這不是你的心肝寶貝嗎?怎麼在這兒鬧起來了。”
陸既明只不理他,恰好富春山居的胖老板引著冼春來過來謝賞。冼春來拆了頭面換了衣裳便巴巴兒地來了,滿是欲語還休的殷勤,因著臉上油彩還沒來得及洗掉,越發顯得眼波如水,一浪一浪地往陸既明身上拍。
孟三見狀,心里有數了,陸既明這是把沈馥丟開手去,又吃起回頭草來了。他招來立在冼春來旁邊的胖老板,指了指樓下的沈家姐弟,交代了兩句,那胖老板團著手哈腰點頭,連連答應。
樓下,沈馥眼看著沈令儀就要發起酒瘋來了,左支右絀,幸好此時有小二過來,沈馥忙向小二要個樓上的房間安置她。
房間是有,但也就那麼幾間,都是給貴客預備著過個夜歇個晌什麼的。誰知道店小二爽快得很,領著兩人就往樓上去。沈馥扶著沈令儀,還要慎防她發酒瘋,等到了房間里已經累得滿頭大汗了。
沈馥把醉酒后睡著的沈令儀安置在貴妃椅上,朝小二道了句謝,小二連連擺手,笑道:“可不敢當,要謝得去謝孟三少爺。”
店小二把沈馥領到雅間里時,里頭正熱鬧。
冼春來得了陸既明送的一整套點翠頭面,雅間里的人都起哄著讓冼春來好好地謝一謝,冼春來斟了一滿杯酒,好事者讓他得嘴對著嘴喂才算數。沈馥進門時,正是冼春來羞窘難耐,捧著酒杯左右為難的時候。
陸既明歪著坐在最上首,手撐著下巴,意態悠閑,他養的獵犬毛色鮮亮,正伏在他腳邊,見有人推門進來,警覺地立起身來,豎起耳朵。
見來人是沈馥,雅間里忽然一靜,大家都面面相覷。在座的大多是陸既明之前在平州吃喝玩樂時的酒肉朋友,公子哥兒,更有幾個人是之前醇園辦婚宴時的座上客,見狀都不住地去看陸既明的眼色。
陸既明卻像沒見到似的,伸手去拿了冼春來手上的那杯酒,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空杯擱在一邊,說道:“坐。